10、第十章
作为修真界的首屈一指的大能,于晚秋的眼光那是没话说的,当然,绣技也是令人自愧弗如。
经由他手绣制的月白色海棠纹衣裳,确实如他所说,与云倾颇为相配。
在屏风后换了衣服出来的白衣青年,黑发披肩,姿容极盛。
于晚秋目光转过去,视线在云倾身上逡巡了一圈,赞道:“果然极为好看。”
云倾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他大抵是觉得尴尬,胡乱应了句,“嗯。”
见着他如此反应,于晚秋哼笑了一声,随即走过去替他理了理衣裳,顺便把有些压在领子里的发丝抽出来,轻叹道:“虽然知道忱儿你归家心切,但也不必如此急迫,连衣服也不好好穿了。”
这话说得的,好似云倾衣冠不整,披头散发一样。
云倾不由反驳,“徒儿有好好穿的,师尊——”他突然缩了缩脖子,退了一步。
于晚秋安然如素的伸出探入青年袍子里的手,捻了他垂落在肩侧的一缕发丝,细细的绕在指上,疑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云倾兀的垂下眸子,心里再次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拉扯感。
他们师徒相处有问题。
他早就意识到了。
但尽管常识上觉得不正常的,他心里还是不自觉的去亲近于晚秋。
那是种下意识的,无法用念头去控制的亲近。
很奇怪。
可能也是因为于晚秋悉心养育了他数十载,导致在他不长的生命里,几乎都能寻到他的身影。所以他才会想与他贴近。
——人之常情。
云倾这样想着,心中古怪的情绪褪去,余光瞥见缠着黑发的白皙指节,无奈唤了句,“师尊。”
“嗯。”于晚秋把玩着指尖的发丝,转了几转后方才放下,兀的开口,“忱儿,为师舍不得你。”
不明白男子为何突然说这种话,云倾愣了愣,“师尊?”
“为师舍不得你。”于晚秋再次重复了一遍,他缓缓凑近云倾,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喃喃道:“明明只是离宗七日,可我却觉得,忱儿你会离开很久。”
云倾哑然失语,“怎么会?”
他想说自己不过是去下界探亲,很快
就会回来,却猛然想到,于晚秋是因果道修士,屹立于此道巅峰的大能。
他这么说,一定是预料到了什么。
云倾抿了抿唇,说,“可是徒儿此行不妥?”
“那倒不是。”于晚秋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只是可能会有耽搁。”
云倾:“耽搁?”
仙门在下界遴选不过七日,一旦错过时日,界门大关,那时修士若想要返回上界,除非有特殊的法器,否则只有等下一个三十年。
以云倾的身份地位,虽然不缺这类法器,但也断断不会违反规定,滞留下界的。
因此云倾向于晚秋说,“师尊,我定不会在下界耽搁。”
于晚秋听了,嘴角渐渐衔上一抹笑意,“有些事,它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话落,男子唇线平直了下去,他凤眸中似是掠过一丝伤感,“那是真的,半点不由人啊。”
云倾瞧着于晚秋,他精致的面容温和如初,却莫名的让他觉得难过。
他的师尊,仿佛是在追忆着谁。
好友么?
云倾默了默,侧了脸去看窗外,随着时间的流逝,此时朝阳又比原来刚看时要升的高了,它散发出的橘红色的暖光,也比刚才映照下来的多了。
云倾默默的看了几息,轻声道:“都说一切皆由天命。”
他转过头来,直视着于晚秋,“可是师尊,我是不信的。”
于晚秋闻言,长眉微挑,淡淡道:“哦?”
他修习因果道,以天地为基石,万物作丝线,于弯弯绕绕中运算着世间的一切,本该是最最顺应天道的修者,可他教出来的徒弟,却跟他说,不信天命?
云倾:“修士修道,理应敬畏天道,顺应天命。但我们身为修士,无一不想破界飞升,得道成仙的。既然起了想要飞升仙界的念头,那势必要舍弃这方天地,吸纳此间灵力,与天相斗的。”
“更何况,修士想要的长生不老,不就是违反天道规则的么?”
云倾扫了眼自己玉白色的手,缓缓道:“拥有漫长寿命的修道者,本就是与天相争,争抢着属于自己的寿数,既如此,我为何还要信它?”
于晚秋神情一阵恍惚,隐约有谁给他说过类似的话语,可是那个说这番话的人啊,终究
还是——认命了,徒留一句,
“无论如何,你改变不了结局。”
无奈的,绝望的令他几欲落泪。
于晚秋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定定的瞧着侧对着他的青年,蓦地扯了扯嘴角,“忱儿说的对,有道是人定胜天,我们修士确实不该依赖天命。”
他伸手摸了摸云倾的鬓角,温声道:“不过忱儿,这次下界万不可去丽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