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比起两位大爷的慢条斯理，李家那位壮汉，倒是至今对巫旭尧仍旧心有余悸。

巫旭尧出现的一瞬间，就立即稍息立正，心虚地低下了头。

而两位老大爷，等巫旭尧走到近前，才刚刚站直了身体，跟壮汉一起对巫旭尧问好：“校长好。”

巫旭尧眼尾扫过摆在小桌子上的零食茶水，正准备说话。

老奶奶却突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激动：“你就是巫校长？！”

巫旭尧一抬眸，老奶奶就杵着拐杖，健步如飞地来到了他面前。

一双颤抖干枯的手拽住了巫旭尧的左臂。

巫旭尧下意识地肌肉紧绷。

但看到老奶奶眼眶中泛起的水光，巫旭尧的情绪放松了一些。只是身体仍旧是防御的姿态，只要一有什么动静，他都能最快反应过来。

老奶奶没有察觉巫旭尧的防备。

她的身高只有148，加上年老驼背，所以看起来身高只到巫旭尧的腰间。只能昂着头，眯着眼来打量巫旭尧的长相。

只是老奶奶年老眼花，不管她怎么仔细看，眼中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于是她只能收回眼神，苍老的声音中藏着厚重的情绪，郑重道：“谢谢你。”

巫旭尧：“？”

老奶奶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只会说本地方言，加上老了身体机能退化，说话的语调有些含糊不清：“他们都跟我说了，你要在山上，给县里的孩子盖一所大学校。你真是个好人。”

突然被发好人卡的巫旭尧：“？”

来牛角县一个多月，巫旭尧已经基本能听懂了这里的方言。

但就是因为听懂了，所以才这么疑惑。

巫旭尧很确定，他跟这位老人没有半点交集。

老奶奶看不清巫旭尧的表情，用手背抹了抹湿润眼角，苍老而含糊不清的声音继续道：“我们这里穷啊…主席说了，读书改变命运，可是大家都读不起书啊…”

老奶奶似乎回忆起了自己年轻时的往事，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起来：“我在大山里生活了一辈子，本来是想要一个人死在山里头的。之前孩子要我搬到山下去，那我哪里能习惯啊。”

巫旭尧闻言，看到了不远处正在搬运着明显年代久远的行李的几个年轻人，心中一动。

果然，老奶奶又抹了抹眼泪，干枯而温热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不过，如果能在山里盖一所大学校的话，以后孩子们都有福气了，我这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不能给孩子们拖后腿…”

老奶奶说完，又勉强抬头看向巫旭尧：“巫校长，老婆子的家，就交给你了。”

说完，老奶奶突然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折得整整齐齐的塑料袋。

塑料袋里还套着许多层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的，让人看不清里面裹着什么。

老奶奶将塑料袋递给巫旭尧：“老婆子已经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这些钱拿着也没用，你盖那么大间学校也要很多钱吧？你拿去用吧。”

老奶奶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旁的孙媳妇惊了：“奶！你…这使不得！”

看这塑料袋的厚度，根本不像放着那么多钱的样子。里面应该是存折！

这可是老奶奶的棺材本啊！

老奶奶却并不听劝，执意要将存折塞给巫旭尧：“钱还是留着给孩子们花，我活不了多少天了。”

巫旭尧垂眸看着老奶奶那双干枯的手，终于说了他出场的第一句话：“我们学校不接受捐赠。”

“我不是捐赠，我就是要给你。”老奶奶不知是真的听不懂，还是装不懂。

巫旭尧眼尾低垂，语气冷清道：“那你是想入股？想跟我分这学校？”

“我不是…”老奶奶被巫旭尧这企业级的理解能力给镇住了。

一旁的孙媳妇连忙将存折抢过来，重新塞回老奶奶的怀中：“奶，巫校长不缺你这点钱。你把钱留着给我们家苗苗啊，他明年也要上小学了。”

老奶奶却固执的很，坚持又把塑料往巫旭尧跟前塞，转头对孙媳妇训斥道：“你们家里不是有钱吗？何苦来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手里的东西？！”

孙媳妇被她当众这么指责，脸色刹时变得难看起来，表情还有几分委屈。

她哪里是惦记着老太太手里的东西？只是老太太好不容易下山一趟，结果棺材本都要送出去，她不得说两句话？

老奶奶看不清孙媳妇的表情，训斥完之后，又道：“再说了，就算没钱，也能让他来巫校长这里上学。”

孙媳妇张嘴想说什么。

老奶奶却是率先开口，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我们家孩子有出息，自己家有给孩子钱上学。但是别人家的孩子穷啊…当年我跟你祖爷能活下来，全靠乡亲们的救济。现在那些乡亲都不在了，我们也要帮忙看顾他们都后代。做人可不能忘本！”

孙媳妇听到老奶奶这么说，呐呐了几声，不敢再劝了。

没有人阻拦，老奶奶又努力地将小塑料袋往巫旭尧怀中塞。

巫旭尧垂眸看着这叠的跟豆腐块一样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塑料袋，可以想象出老人平时对里面的东西是如何的爱惜。

他眼睑一垂，这次没有拒绝，伸手将塑料袋接过，公事公办道：“捐献登记一下身份信息。”

老奶奶看巫旭尧终于肯要钱了，终于开怀一笑，指使着孙媳妇去登记。

孙媳妇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只能任由她去了。

罢了，反正家里还有钱，总能给祖奶奶养老送终的。

老奶奶走后，巫旭尧看了一眼她登记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