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太宰治干净利落地翻上高塔,一把把女孩拽了上去。
两人并肩坐在高台之上,从这个方向看下去,夕阳斜斜地映照着整个城市,天近黄昏,几只小鸟徘徊在余晖处不肯离去。
这个时候正是大多数人的下班时间,熙攘的人群慢慢步向归途。有人注意到高台之上的少男少女,诧异地瞥了两眼又收回目光,匆匆行走在来去的路上。
这大抵就是芸芸众生吧。
飞鸟没有去管来来往往的人群,只摘下原本用来遮掩身份的鸭舌帽,轻轻扣在少年的头上。
温柔的吉他声突然流淌在大街上,引起部分过路人的驻足。
【若我英年早逝,
请将我葬在绸缎中,
让我躺在铺满玫瑰的床上,
在黎明时分将我沉入河中,
用情歌中的词句为我送行。】
少女的嗓子灌进了寒风,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活泼的曲调随着吉他奏出的旋律从街角飘向四面八方。
人们情难自已地沉溺在轻快的旋律中,为此陷入浪漫的死亡幻想中,这是在生命消亡的假设下焕发出的无人能敌的罗曼蒂克。
越来越多的过路人在歌声中停下脚步,伴着落日的余晖看向高台上的二人。
太宰治顿了顿,偏头看向肆意歌唱的少女,却只能透过帽沿看到她在空中飞舞的发丝。
【主啊,请让我化作彩虹,我想要照耀我的母亲,
当她站在我的七彩之下,她便会知道我和您在一起如此平安……】
如同祈祷的言语不失俏皮地抵达路人们的心底,瑰丽的词汇将众人带到了不属于人间的天国之上。就像听到一个纯真又调皮的孩童盼望着母亲不要因为失去自己而哭泣,明明应该是悲戚的场景却让人忍不住心声笑意。
歌唱到这儿,终于有人认出唱歌的人正是近日来被议论的少年歌星飞鸟。
“啊啊啊!!是飞鸟啊!!”
激动的尖叫声不仅没有打断悦耳的歌声,反而使得人群逐渐聚拢过来。
“原来是飞鸟在唱歌啊。”
“就是那个拿国民伤痛炒热度的飞鸟?为什么在那么高的地方唱歌
,感觉好危险。”
“这是什么歌,怪好听的。”
“真不愧是飞鸟啊,歌词还真是……”
“你听得懂英文?”
“听不懂,但是感情到位了。”
……
高台下的人群议论纷纷,少女晃了晃悬在半空的腿,愉悦地继续唱着。
【一分钱想买我的思想,
哦不,我的出价是一块钱,
当我成为逝者之后他们将更有价值,
也许到那时你才会真正听懂我唱的那些歌儿。】
飞鸟不禁想,如果她唱得真有奈良他们说的那么好,听到歌声的人会不会就能从痛苦中走出来呢?哪怕走不出来,能得到一些慰籍也好。
拥有这样特殊的异能力的她,明明是想要帮助别人,却要遭受这样的抨击,真是让人不爽。
为什么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呢?明明只是出张专辑而已,却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媒体大书特书的嘲讽责骂。
她一边唱着一边瞄了眼身旁的少年,不管怎样在这种时候按照太宰所期望的去歌颂死亡都算得上离经叛道了。
但是太宰的提议又太符合她的心意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这种反抗方式,喜欢到哪怕会造成不好的后果也想要做。
佩里乐队这首《ifidieyoung》满篇都是在幻想如果我英年早逝后会怎样,却又暗含着以亡者的身份暗示听者珍惜现在生活的意思。
将死亡赋予诗意,同时让死亡绽放出新生的力量,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啊。
在放声高歌中肆意发泄情绪的同时,飞鸟也忍不住思考,为什么太宰治会提出这种要求呢?他依然在追寻死亡吗?
【在你死后人们才开始倾听,这是多么可笑啊。
须臾生命的尖锐刀锋啊,
我已经活了足够的时间,
我已经活了足够的时间。】
最后的尾音在吉他与指尖的轻触中结束,飞鸟看着高塔下的人群,突然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在这儿唱了这么久,警署的人也还没来罚款。
风吹过少年披在肩上的黑西装,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他出神地看着聚集在高台之下的人群,好一会儿才小声嘟囔着,“什么嘛,根本不是
一回事啊。”
“这是来自许多人的、所有与死亡有关的绮丽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