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 名动天下 - 决木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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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洛阳城果然是今非昔比,姜涉虽只在多年前经过一回,印象里却是好个繁华乡,宏大富丽之处未必不及京城。当时街巷人流如织,热闹非凡,而今却行人见稀,颇见寥落。

但,又仿佛与她连日行经之地有所不同。

她再观望片刻,终于恍然明悟,是了,是这城中仍有一股之前别处不曾见到的生气。

两旁商铺虽未全开,可仍有些在照常做生意,行人固然也回避军兵,神情中却带着泰然,举止也仍自若,不似其他地方,或是根本不见人迹,或是每逢一个都惴惴不安如惊弓之鸟。

姜涉不禁回过头瞥了一眼半步开外的洛阳知府池百识,看他于手忙脚乱里还留意到她眸光回报一笑,只不动声色地微一颔首致意,便即收回视线,心中无甚波澜地想道:严询终归是把洛阳看顾得不错。

她安排人接管城中防务,先往涵嘉仓看过余粮,见城北的豫州四营几乎已空,便拨了一队人过去,另着人在仓城左近扎营,将薛星虎留下的人马暂归入右后军去,且与那郝大龙一个都统之职,便又带人去巡察军仓草场,检点军械草料,等一趟全转下来返还营中,早已时近日落。

她此时心中已大致有数,便叫众人各自回去,又谢过秦采桑与池知府几人相陪带路,转眼看郝大龙站定不动,似还有话要说,便笑道:“郝都统,本拟时间若足,就今日一起办了,但现在看是来不及,还累你明日叫齐手下兄弟,去寻曹录事登记造册,等到试炼过了,再定各人兵种。”

郝大龙脸色蓦地一沉,满心不怿道:“晓得了。不过我只是不明白,咱们在洛阳也不待多久,何必这么麻烦,生出许多事来?”

他早已不满多时,当初听说官军还要入城,就觉万般不好,依着他时,就该立刻拔营起寨北上冀州;一见着人是这样一个白面后生,不觉想起曾听着的那些传言,更是心中不喜;后来听他问东问西,又看这仓那仓,就知道他等官军根本信不过他们,不由越发不满;再之后又给他封了个劳什子都统,以为这般就能笼络住他,还将他们兄弟并入甚么后军不叫他们做前锋,愈发觉得他煞是瞧不起人,心里早窝了好大火,若不是给秦采桑拉住,当时就要叫嚷起来。好不容易忍到现在,却仍不见他提北上的任何事,实是再也忍不下去,当即发作出来。

池知府吓得连忙去拽他袖子,却被他毫不客气地推了个趔趄,他看这阿谀奉承的便宜官不顺眼也都好久了,此时性子一发上来,干脆直直地瞪着姜涉道:“还有,薛大哥和严军师都走了半月有余,此时也不知是好是歹,将军你就给我个准话,咱们到底几时北上?”

他一把嗓子响若惊雷,直能传出大帐之外,更遑论本就未行出多远的好些个大小将领。众人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努力将自己缩之再缩。这一路行来,他们早知这新上任的主将瞧着虽甚和气,行事却不好应付,若他心中主张早定,那是万万不敢违逆。毕竟是金枝玉叶一般尊贵的人物,又领着皇差,真个要得罪了,休说前程,怕是身家性命都要断送。

姜涉仍是殊无异色,语气平静得不辨喜怒,“郝兄如此说话,不知是为公事,还是以私心?”

郝大龙不耐烦道:“甚么公呀私的,不过是要你给个准话,又何必推三阻四?”

秦采桑本欲说两句好话就拉他走开,听他又问出这话来,不觉暗中叹了口气,望了姜涉一眼,便不再作声。

姜涉仿似未听到他言语,仍不疾不徐道:“不知郝兄是以自己为民,为兵,抑或仍为匪?”

郝大龙皱了皱眉,声音僵硬道:“自然是兵,你问这个做甚?”

“郝都统既然自认为兵,则当以服从军令为要旨,而今当众大呼小喝,逼问主将军情,我以为并不妥当。”姜涉神情淡淡,“邢军正,如此行径,依军法,该如何处置?”

被她点名的邢军正本也在不远处装作泥偶木雕,闻言只得赶紧快行了两步上前,恭敬回道:“启禀将军,依我大兴军律第一百单八条,出言不逊、不敬上官者,当杖一十;屡教不改、忤逆上官者,当杖二十;郝都统适才出言不逊,目无上官,一应行事,大不妥当,应杖……”他被郝大龙瞪了一眼,瞧他凶神恶煞状如猛虎,不觉微微地哆嗦了一下,“应杖二十。”

“你不答也罢,竟要罚我,甚么道理!”郝大龙反应过来,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我叫你一声将军,全看在秦先生的面子上,你别当是我怕了你……”

池知府吓得腿软,看秦采桑无意言语,只得硬着头皮抢话:“郝都统这是糊涂了,将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姜涉扫了他一眼,仍是面无喜怒,池知府却是打了个哆嗦,一时间竟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便再去瞧邢军正,邢军正会意,缓了口气又道:“当众出言无状,辱及上官,是大不敬,按律可……可斩。”

郝大龙愤然道:“怎么?这才一入城,就要卸磨杀驴了吗?”

姜涉摇头道:“郝都统误会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该赏该罚,都依律例。”

郝大龙冷笑一声,正待嚷出个凭什么来,已被秦采桑暗地里扯了一把,抢先开口道:“将军说的是,军令如山,有过当罚,不必容情。”

郝大龙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秦先生!”

秦采桑也不理他,看向姜涉道:“只是郝兄弟初初入军,不晓军令,一时冲撞,虽则有错,还望将军从轻发落。”

“秦先生请见谅,”姜涉摇了摇头,“虽是不知者无罪,但军法无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杖三十罢。邢军正,就由你督刑。”

邢军正应是。

“多谢将军,如此已是格外开恩了。”秦采桑一推郝大龙,“还不快快谢过将军?”

郝大龙不情不愿,终于还是拱了拱手,铁塔似的杵在一旁,不再吭气。

姜涉停了片刻又道:“邢军正,待明日造册后,便再着人宣讲军律,务使军中人人熟记,今日尚可徇情,来日战阵之前,决无不知者从轻之理。另,再有因之求情者,并与论罪。”

她声音不大,但却隐着一点不容置疑的决断,四下一片寂然,只得邢军正恭声应是,又请郝大龙跟着他去。

郝大龙也不言语,昂首阔步地往前,倒把邢军正甩到身后。

秦采桑看了姜涉一眼,也没说什么,转身跟了郝大龙过去。

众人似才醒过神来,纷纷上前赞她英明,又道必定依法行之,约束各军。姜涉少不得板起脸来敷衍一二,看他们散去,深觉疲惫地将身往后一靠,须臾又直起身来,寻了各处军报来看。等邢军正前来复命,看秦采桑并未一同过来,不觉微微一叹,也只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便打发他离去,继续看起文书来。

夜半只觉冷风入帐,一抬眼便见帐中已是多了一人,她反应过来时那点笑意已经爬上嘴角,心中一讶的同时忙收敛了,不动声色地道:“看来任凭怎样巡防,总是拦不住姑娘。”

秦采桑似未留心,只很自然地拉了把交椅坐下,“此处本就不及将军府严密……何况,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在江湖行走多年,似州府重镇要寨,武林世家名门,王公贵人宅邸,大抵都能来去自如,便是皇宫,也未必不能闯一闯。”

“秦姑娘仍然如从前自信。”姜涉不觉苦笑,“所幸姑娘与我为友,不然……”

秦采桑面上含笑,“不然怎么?”

“没甚么。”姜涉摇了摇头,“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姑娘。”

“这个啊……”秦采桑忽然叹了口气,“郝大龙无甚机心,只是脾气直冲,又向来跟在薛大哥身边,得众人高看,时日一久,难免心高气傲,今日姜兄小惩大诫,其实对他并无坏处。”

姜涉道:“但杖责三十,其实还是过重了,他可还好么?”

秦采桑面上浮出一丝笑意,“好,尚有气力大骂姜兄,怎么不好。”

姜涉也不觉失笑,“确乎是个性情中人,只是军有军规……还劳秦姑娘解劝一二。”

“我晓得的。”不过……秦采桑想起郝大龙咬牙切齿地跟她埋怨,姜家说是好了不得,凉州城不还是丢了么?

他越说越气,“我还听人讲,他为那儿女情就曾发了疯症,也不知真治好未,皇帝就叫他领兵,薛大哥说的不错,这朝廷果然是没救了。”

她便不禁叹了口气,“我尽力罢。”

姜涉笑笑,“多谢。”

秦采桑迟疑道:“其实……”

姜涉抬头看她一眼,“秦姑娘有话,尽管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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