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巨浪
夜最深沉之时,王府最华贵的卧房里摇曳着一丝温暖昏黄的烛火,薄纱的帐中,司徒清潇安静地熟睡着,柔软的祥云锦被未覆盖的地方露出一截圆润白皙的肩头,还带着点点红痕,昭示着几个时辰前的荒唐行径。司徒云昭靠在床榻边,将司徒清潇拥入怀里,用这世上最清澈温柔的声音在司徒清潇耳边轻言:“日后,这世上再也无人能将你我分开了。”
司徒云昭水波潋滟的桃花眼中带着迷恋,低下头去,温柔地吻住了昨夜她蹂躏过千万遍的唇。
慢慢地,她眼尾逐渐泛起了红,像被极细的狼豪用朱砂晕染过一样。
司徒云昭温柔又野蛮,司徒清潇渐渐承受不住,逐渐转醒,想要睁开眼时,却被一只滚烫的手覆上来遮住了视线。
昨夜的放纵已经令她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死死咬住下唇,承受这一切。
她感觉到对方遮住了她的眼睛,柔软的唇却覆上了她的唇,温柔地将她被紧咬的下唇从贝齿下解救出来。
司徒清潇感觉自己像是坚冰被融化成为了一滩水。
笠日,乾阳殿。
今日是一月一次的大朝会,满朝文武宗室皆在,手持玉笏依品阶班立,金阶之上的司徒云昭站在王位前,并未入座,直到传令官来报:“皇上驾到——”
满朝文武宗室诧异地想要回头看,他们虽然多少已经听说司徒清洛龙体痊愈之事,却一直半信半疑,如今皇帝乍然上朝,万分震惊。他们抬头间见司徒云昭站在上面,面容被冕琉挡住,模糊难辨,于是连忙低下头去,可是因太过震惊,依旧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许久不曾出现的司徒清洛身着繁复的龙袍,头戴十二琉冕,走向龙椅入座。
司徒云昭站在王位前,负手而立,面色冷淡,一言不发。群臣太过惊诧,又碍于司徒云昭,甚至不敢开口向帝王行礼,他们甚至不知这会否是司徒云昭对于他们忠心的一场测试,于是更无人敢表露什么,一时间朝堂只余沉默与窃窃私语之声。
司徒清洛有些坐立难安了,连日的囚禁加上昨夜的恐惧令他本如惊弓之鸟一般,如今面对这样难堪的局面他只能强撑着。自从司徒清洛被软禁,司徒云昭把持朝政越发过分以来,陆太傅为了躲避,连日来一直告病在家,昨夜之事司徒清洛还来不及知会他,如今满朝文武都在看司徒云昭的脸色,保皇党之人没有陆太傅在,便以魏岚为首,但魏岚之地位与陆太傅相差太多,众人也是瞻前顾后,即便有心维护,却也人微言轻。
司徒清洛干咳一声,想先自行打破这僵局,“呃……朕——”
没想到,司徒云昭开口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朝堂沸腾,几个臣子惊诧地张着嘴,嘴里几乎快塞得下一块石头了,就连司徒清洛也有些受宠若惊地转头看着她。
只有魏岚所带领的保皇党和一些宗室、老臣喜上眉梢,朝臣见此状况,纷纷下拜,山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徒清洛已经褪去震惊的表情,坐得端正,挺了挺胸膛,众人山呼万岁,司徒云昭的臣服,令他第一次有了做帝王的实感,“众卿平身。前些日子,朕不慎大感了风寒,好在各位御医会诊后,朕如今已经大好了,各位爱卿不必担忧。”
本来朝野上下有所猜疑,皇帝是否被司徒云昭囚禁架空,可看司徒清洛坐得端端正正,神采奕奕,满面红光,无论怎么看都不像这些日子里遭了胁迫,倒像是大病初愈,各位朝臣不疑有他,纷纷恭请司徒清洛保重龙体。
司徒云昭将手中的诏书放在一旁躬身侍候的宫人手中的雕花托盘中,宫人得令,宣读诏书。
司徒云昭神色淡然,言:“颁布诏书,晓喻天下。”
宫人战战兢兢地宣读完毕摄政王卸任诏书,下面却有臣子即刻下拜阻拦,却只是象征性地,心里到底还是高兴的,毕竟司徒清洛的确到了亲政的年纪,司徒云昭依旧是群臣之首的平南王,只是不再摄政,司徒清洛独坐尊位,皇权至上,如此是再合理不过的了。
孟子衡见状急得冷汗直冒,跳起了脚,“摄政王,不可,万万不可!!”
还有几个并不相信司徒清洛能力的中立派也出来阻拦,但依旧没有合适的由头。司徒云昭不为所动,将头上的九旒冕摘了下来t,放在了雕花木盘中,走下了金阶、玉阶,站到了文臣之首。
司徒清洛咳咳两声,一副严谨的神态,“前些日子,朕病将愈,摄政王与几位军机大臣便与朕商议过,朕已经年满十八,按例也该选妃立后,开枝散叶,而后亲政了。于是摄政王自请卸任,依旧以平南王之位辅佐朕左右。”
“且慢。”殿外传来一声清冷有力的女声。
所有朝臣纷纷回头看去,司徒清洛也焦急地探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只有司徒云昭依旧目视前方,唇角甚至还扬起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眼看一步之遥,司徒清洛骤然被打断很是不悦,他一拍龙椅扶手,斥责道:“皇姊?谁准许你到这里来的?!”
司徒清潇云鬓高挽,碧玉簪与玉步摇两相映衬,一身素绫宫裙,衣领严实,只露出一截玉白细腻的脖颈,眉目间看得出有些焦灼,行止却不急躁,站在殿外,在这世俗的官场之外,如一支不染尘埃、遗世独立的莲。
魏岚心知司徒清潇似乎来者不善,出声道:“今日大朝会,百官宗亲皆在,前朝重地,岂有后宫女子入内的道理?”
谁知司徒清潇丝毫不惧,直言道:“父皇当日不仅托孤于平南王、太傅等众位军机大臣,也将皇弟托付于本宫,当日众位宗亲大臣应当皆在场,亲眼看到,也亲耳听到了,如今陛下还未亲政,本宫身为长公主,竟不能入前朝大殿么?”
魏岚身着青色的文官官服,一副文人雅态的模样,出声却是阴阳怪气,“这,若是平日也便罢了,今日摄政王,哦不,平南王与陛下有要事宣布,长公主还是先行回后宫更好。”
“当日陛下尚未能亲政,为了稳定朝纲,是本宫与各位大人相商,委托平南王担任摄政王一职,辅佐陛下,登基大典上,也是本宫亲手将王印交与摄政王,邀摄政王与陛下共掌天下,难道如今摄政王想要卸任,本宫竟不能置喙么?”
当初若非司徒清潇一力支持,四处周旋,司徒清洛必定不能如此顺利地荣登大位,这点在场人都清楚,便也哑了火。其余人不知司徒清潇突然的来意,于是静观其变。
苏木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传令官会意,高声道:“长公主驾到——”
众臣行礼,“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司徒清潇端庄雅致,款款走进大殿,径直走向了文臣之首的司徒云昭。
司徒云昭转过身来,就见司徒清潇眉头紧锁,司徒云昭甚至双手向前,行一时揖礼,“臣参见长公主。”
司徒清潇立刻抬手握住司徒云昭的手臂,制止了她的动作,目光带着审慎,紧盯着司徒云昭,“摄政王。”
司徒清潇穿了一套极为保守的宫装,衣领拉得极高,不难想象端庄高贵的长公主衣领之下,想要遮住的是什么。司徒云昭眼里汇聚起笑意,带着极淡的笑,“长公主来晚了,陛下已将臣的卸任诏书晓喻天下,臣如今只是平南王。”
司徒清潇脑中紧绷着一根弦,“陛下年少还需历练,尚不适宜亲政,还需摄政王继续辅佐。”
这挑起了司徒清洛的不悦,他知晓司徒清潇在宗族与众臣心中的地位,当着众人不能表现地对长公主有所不尊,“皇姊,朕如今已经成人,该是担起一国之责的时候了。”
“陛下已过十八生辰,按律立后亲政,为皇族开枝散叶,臣当日受先帝与长公主托孤,才接下摄政王一位,如今将陛下辅佐至亲政,合该卸任。”
看得出司徒清潇来得焦急,目光焦灼不安地盯着司徒云昭,生怕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殿外骄阳似火,她握住司徒云昭臂膀的手心却传来凉意,“望摄政王看在黎民百姓的面子上,不要卸任。”
司徒云昭只是含着淡然的笑容,甚至语气带着恭谦,“如今坊间也有许多流言蜚语,言臣僭越。臣也以此举告天下,绝无不臣之心。”
司徒云昭已然让步,自己也不吝啬于一个好名声。当然,更多地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司徒清洛不给司徒清潇多言的机会,接上了话茬,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当日先帝崩逝,将朕托孤于摄政王与太傅,家国面前,平南王担此大任,即便有所逾越,也是因朕当时太过年幼,能力不足。前些日子,朕大感风寒,也是平南王一力承担代理朝政之责,即便平南王为国忧心如此,还是有人心怀叵测,妄自揣测平南王私心过甚,当日平南王代行监国,皆是得了朕之命,平南王之忠心天地可鉴绝不容污蔑!”
司徒云昭似乎是铁了心,局势已经不容扭转,司徒清潇眼神担忧。如今的情况回归了正轨,除却司徒云昭的党羽,对于朝野上下再好不过,众臣点头,纷纷道:“陛下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