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银珠把明珍求来的签夹在了书里,之前她回去见了金氏,一句话都没提这事,只说了明珍安好,传话回来不叫家里挂心。
金氏自然没什么好挂心的,点了点头就算过去了,孙姨娘却追在银珠身后左问右问:“大奶奶看着,大姑娘的胎可是稳妥?”
银珠这事既然办了,也不会不办完,停下来冲着她微微一笑:“大妹妹万事都好,人比在家还胖了一圈呢,她说了,等月份大些胎稳了,回家来看看也是不妨事的。”
孙姨娘听了这话一脸喜意,满嘴阿弥陀佛不停:“回来做什么,好好养着就是了,这一胎若是男孩,我这颗心就能放下了。”
“男孩女孩又有什么关系,总归是程家的第一个孙辈,女孩活泼健康长辈也是疼的,”银珠脸上笑意不减,“大妹妹还说了,让姨娘保重好自己,她那里过得好着呢。”
孙姨娘心里舒坦,笑的也比平日更亲切,一回屋就打发丫鬟拿钱去厨房给银珠加了一道醉鸡和一道酸笋虾球汤。等晚饭的时候厨房的婆子来送饭,还巴巴地说了一声:“孙姨奶奶给奶奶添了两道菜用。”
秀荷等她走后,一边笑一边把东西搬了出来,银珠拿筷子点了点她:“两道菜就让你乐成这样了?”
“奴婢才不是乐这个呢,”她给银珠盛了一碗香米粥,“奴婢是想,姨奶奶这个性子,现在过得却比别人还快活些。大姑娘嫁的低些也想的开,这日子过得比在家里还舒服,若是想不开,那可不是受罪。”
银珠知道她说的是金珠,金珠可不就是想不开的,何况她也不算低嫁。只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她也不去操这个闲心,只笑一笑,拿勺舀了一碗汤喝就算过去了。
明棠出去考举,金氏也不叫她过去,除了和明琼聊聊天,做几件送礼用的小儿衣裳,院子里也没什么事可做。银珠趁着这个空闲,还把钱匣子搬出来点了点,这几年攒下了七八十两,加上她的嫁妆,租个不太大的院子,怕是两三年的租金都够了。
她想着明棠说的独自出去过活的话,若说不想,那真真是在骗人,可若说他们出
的去,那还真有些困难,就是有这个想头,估计也得等明梁长大才行。
不过有这个念想也总是好的,她盘算着钱匣子,若是他俩能出去像李先生一家似的过,比住在明家这大宅子还舒坦些。
银珠把这想法压在心底,给明珍的孩子选了个花样子做起衣裳,等银珠一套小衣裳做好,明棠也回家来了。
他一回家就直奔自己院子,明老爷去了店里,金氏他也懒得拜见,等看见自己的小娘子,才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银珠见他回来,赶忙迎了上去,这么久不见,她也有点想他,见他人也瘦了脸也白了,忍不住摸了摸他:“怎么瘦了这么多,秀荷快去厨房,叫做上一大碗鸡汤面来,再把那荔枝肉八宝鸭什么的整治上几个。”
明棠笑眯眯地听她吩咐,拉了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语气都软了下来:“叫他们不用急着赶,多做些我和你一起吃。”
银珠抿着嘴冲他笑,替他换了衣服,又叫丫鬟端洗脸水,还把进喜进宝叫进来一人发了一个五两银子的红包:“辛苦你们照顾大爷,也都下去歇歇。”
等明棠换了衣裳洗了脸,厨房急赶着把饭菜送了上来,明棠喝了一口面汤,银珠给他夹了一筷子猪肉丸子进去:“考试可是辛苦,我看你瘦了不少。”
辛苦自然是辛苦的,一大堆学子挤在贡院里,一人一个鸽子笼,几天都在里面。明棠进去带了一袋子干饼子,进喜怕他撑不住,还去街上买了一块酱牛肉包了进去,就靠这些活了三天。
吃不好睡不好,全靠身体底子熬着,有的年老体弱的,试都没考完就被人抬了出来。明棠旁边隔间里那个,头发都白了,第一天夜里都没挨过去,就被人送了出来。
明棠年轻体健,出来也狠歇了两天才上路,本来手下人还劝他等着放榜再说,可他一想起银珠一个人在家,就怎么也放心不下,刚刚休息好,就紧赶慢赶地赶了回来。
他在外面吃了些苦,但这些事他是怎么都不会和银珠说的,见她并不急着问他考的如何,反而给他盛汤添饭,便笑盈盈地吃了一口:“外面用的随便,瘦了也是正常,倒是你自己在家,可有人为难?”
“哪有人为
难我,倒是有件喜事,明珍她怀了胎,可把孙姨娘乐坏了,”银珠吃了一块鸭子,觉得做的比平时更好,给明棠也夹了一块,“我看她身子脸色都好,想必以后肯定能平安生下个康健孩子,到时候也算咱们家头一个孙辈,估计得好好备份礼。”
明棠看着她说到这些抿着嘴笑,心里一动,忍不住伸手拉住她:“咱们努力些,哪愁没有礼收。”
屋子里秀荷青杏都在旁边伺候,听到这话,俩人都憋着笑,银珠脸上一红,把手抽出来拍了明棠一下:“还是读书人,满嘴说的什么话,也不嫌害臊。”
明棠看着她一脸娇俏,只觉得一股血气从头冲到脚,恨不得立刻和她亲近一番。只是白天实在不好做出那种事,也怕银珠嫌他不尊重,只能猛喝两碗茶水,自己把这火消了下去。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掌灯的点儿,明老爷却派人来叫,他在外面吃了酒席回来,刚准备睡下,却听金氏说明棠回来了,勉勉强强支撑起来,半醉着就叫他过来问话。
明棠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让他进金氏的里屋,他都嫌弃沾脏了他的鞋,银珠看他脸上颜色不好,叫底下丫鬟给她换过衣服,对着镜子重抹了脂粉,冲着他微微笑了一声:“我陪你去就是。”
俩人手拉着手去了上房,等进屋的时候才遵了规矩,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明老爷喝的浑身都是酒气,半撑着眼皮看了自己这个儿子一眼:“你——你考的如何?”
金氏坐着给他吹茶,没等明棠说话就推着明老爷笑道:“大郎这般聪慧,当然是必能考中的,你也是,孩子刚回来就这么硬邦邦的一句话。”
明棠皱着鼻子闻着这一屋子的臭气,实在是摆不出一副好脸色,正想发火,银珠在他身后悄悄一拉他的衣裳,他才勉强忍了下来:“不好说,只看大人们是怎么评判了。”
这句话实打实没什么内容,但明老爷在醉中听到“不好”二字,眉毛一竖就想拍桌子,被金氏一脸笑意地拦了下来:“大郎谦虚,你怎么还真要恼了。”
金氏听到明棠说不好,心里畅快,前头这个儿子果然出不了头,考完了都不敢说句硬话。她一高兴,语气更加柔和,
一边给明老爷揉胸,一摆出一副慈母的款:“大郎今天刚回来,老爷也不叫孩子歇歇,把人叫来凶神恶煞的,孩子怎么和你亲近。”
又冲着明棠和银珠笑道:“这么晚了回去歇着吧,你爹喝醉了,可别往心里去,红果去叫厨房多做两碗杏仁酪给大爷大奶奶送去,吃了赶紧歇下吧。”
明棠行了礼,再也不看明老爷和金氏,带着银珠回去,路上还皱着眉头:“用得着她叫厨房?摆这幅姿态给谁看!”
银珠小拇指一勾他,勾的他看了过来,嘴角弯起一个笑:“不吃给了秀荷他们就是,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生气,你跟我回不回屋?”
这话说的就有点露了,明棠听了这些哪还顾得上生气,拉着银珠回了房,坐在床上脸贴脸腮贴腮,搂着她的腰解了石榴花的扣子,拱来拱去的像只小狗,一夜过去神清气爽,再不把明老爷那话放在心上。
金氏为着明棠不说自己考的好也神清气爽,一连几天都叫厨房给大房院里加菜,明老爷还怪她纵着儿子,见到明棠越发没个好声气,没成想进了九月到了放榜的日子,家里竟然来了报喜的官差。
县里谁人不是熟识的,那官差一进大门就笑了起来:“可给你们家老爷道喜了,大爷可是中了举人,咱们县里这次总共也只中了两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