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那个讨厌的女人
“你弱,他们会欺你,辱你;你强,他们会嘲讽你,打压你;强他们太多,他们才会害怕,才会仰望,然后心安理得接受这个现实。”
这是那个女人经常对她说的话。
昭惠讨厌那个女人,那个固执,总喜欢将自身理念强加于他人之上的女人。
从小就要被她逼着学武,逼着旁听部落乱七八糟的琐事,逼她去学种植、狩猎,还要读书识字……
每天都在灌输着同一句话:你是我塔奇长女,要扛起我族的传承希望,就要比别人强,比别人更努力,更拼命,将来才不至于受人掣肘,受人压迫。
她很羡慕那些孩子,羡慕妹妹,可以不用去管什么族人延续,不用去管什么部落振兴,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挺好,然而……
当别的孩子聚在一起打闹,她要对着一群大娘大婶旁听她们絮叨部落的大小事;
当别的孩子在河里无忧无虑捉鱼,她要跟随母亲深入荒漠求生,要对抗风沙,要躲避妖怪;
当别的孩子在母亲怀里撒娇讨要糖果,而她却在铁笼里与野兽搏斗,母亲唯一的温柔是在她受伤的时候,为她上药……
别人的生辰是鲜花是祝福,而她的生辰……
仅仅是一天自由的时间罢了,她可以睡懒觉,可以不用去管那些烦人的琐事,只有那天她才属于自己。
童年?
她的童年只有一个个严苛的标准:
要自律!
要担当!
要冷静!
要顽强!
要克制!
要稳重!
要权衡!
要牺牲!
……
条条都在逼她成为一个所谓合格族长,合格的王。
“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做什么族长,当什么王!”
啪~!
响亮的一巴掌,那是母亲第一次打她,面对那张严厉的脸,她只能咽下所有的委屈与不甘。
她曾无数次在想,如果不是那女人的女儿该多好……
“族长还在想昭惠妮子呢?”
“想她干嘛?就当她死了,没有一点担当的懦夫,不配继承我先知血脉。”
“你们母女俩就是嘴硬。不过族长你也真是,对那孩子太狠了点儿,能不恨你么?”
下山的路上,蓟真递上来一壶水给戎姝。
戎姝接过来仰头灌了一口,长出一口气,似乎并不愿意多提这个话题,瞥一眼矗立远空的塔楼,转移了话题:
“你觉得西梁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西梁王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但是大国师挺对胃口的。”
这一点蓟真可以肯定,至少对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因为肤色和出身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们,然后张口闭口用蛮子代称。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吧,希望咱们没有白来。”戎姝将水换给了蓟真,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口,“对了,下次你运送涂料的时候,麻烦你去找她打听一下西梁王,咱们部落的食盐、布匹都需要补充,还有……”
“停停停。族长,那是你闺女又不是我闺女。要去你去,别总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谁受得了?”
蓟真嘀咕着,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回到了南市,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说是六大部落,但其实,在此之前根本没人把西梁当回事,仅有十几户的人家,排除老幼,其劳动力不足十数。
但就是这样一个“弱势”群体却占据了子母河最好的地段,自封为王,连妖怪都知道,那个不起眼小村落有一个强大的国师,无人敢惹,无人敢犯。
也有人同样去求过庇护,然而……正眼都没有被瞧过一次,久了久之就忽略了西梁这个部落。
如今,西梁就像蛰伏多年的猛兽,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态将毒敌山和聚仙庵收到麾下,更神奇的是那群仿佛天兵天将一样的“玩家”,各种神仙手段,来无影去无踪。
五大部落齐聚西梁,说是响应劳役,倒不如说借此时机寻求庇护。
她们都是聪明人,若不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响应号召,等待她们的只会是孤立,就像没有爹娘的孤儿,连交换物资都无法得到公平对待,亦如当初拒绝拥立聚仙庵为国教的塔奇。
蓟真拆开涂料桶,拿着大刷子往石柱上涂料,对身后的戎姝说道:
“我知道族长在担心什么,担心东印那帮骚货故技重施,引诱西梁王进一步排挤我们,断了我们唯一可以交换货物的源头,让我们日子雪上加霜。”
这话说到了戎姝心坎里,其他几个部落因为东印的敌视相继跟她们划清界限,也就导致她们很难交换到米粮食盐和马匹,如果连西梁也断绝了往来,她们恐怕连纺织品都没有了。
蓟真转了个身,摊摊手满不在乎:
“族长,有时候你就是想得太多了!就算被所有部落孤立又如何?我塔奇个个都是战神,最不缺的就是骨气!大不了咱们姐几个带着大伙儿去抢,抢完部落抢妖怪,谁都别想跑!”
前面还挺感动,听到后面整个画风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