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伶人 - \皇后爱朕成疾/ - 一方土石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47、伶人

姑臧侯第二次入狱之后,因证据确凿充分,衙门火速确定了于三日后开庭审理。消息一出来,便是任街头妇孺幼童都知道:姑臧侯这回是铁定不能在铁牢里出来了。

又传说此事圣上震怒,要把整个侯府抄家灭族,家中为樊甘同谋者一律同罪。其余男子充军,女子发卖充作丫鬟。

一时之间,众人皆惊:过往若不是谋逆大罪,多不至于这般牵连家眷。上一回被这般抄家灭族的还是元家,唯一的活口就是当今皇后。

一开始还有人质疑,说当今圣上不是这般凶残暴戾之人,想来是谣传。可是一日过去,没有任何辟谣的响动。这消息便如同板上钉钉一般,风靡了大街小巷。吃瓜客们皆叹樊甘真是个害人精。眼瞧着侯爵府能不受影响的反而是家丁丫鬟之类的下人:这家倒了换个主子就是,只需要担心这个月的月钱能不能发出来。

与这个消息一起放出来的,还有御史被劫一案的风声。

原来前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御史失踪案是有目击证人的。那目击证人认得行凶者模样,将他们几人出行,衣着相貌如何,当时是如何埋伏,如何用迷药迷晕御史及几位护城军,又如何将人和箱子都装进麻袋搬上板车拉走,全部描述得活灵活现。

结合近期姑臧侯开庭之日确定的消息,街头巷尾民众皆热衷于八卦此事。衙门又张贴了绑架案一行人的画像,悬赏举报。

紧接着又不知怎的传出消息,说那伙动手的人是前来长安赶镖的镖师。也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叫人浮想联翩。继寻找失踪御史之后,民众又掀起追查镖师行踪的狂欢。

而此时的姑臧侯府内,几乎所有人都乱成一锅粥。所有人都被抄家灭族这般泼天的大祸吓破了胆儿。

有机灵的偏房老爷少爷想要趁着樊甘还没定罪,跟府上账房分家,卷了银钱跑路。却被告知库房钥匙在司大管家处。樊甘的小妾们胃口不大,没想分家,只是收拾细软,却惊愕地发现自己出不了门。大门被一群家丁围得铁桶一般,不让随意外出。

小妾们哭的哭闹得闹,其他几房老爷少爷们也坐不住了,扎堆在一起哀叹

侯府的未来,吵着闹着要分钱。一群人叽叽歪歪闹个不停,谁都不想给樊甘陪葬,纷纷盘算着要速速逃走。

府中还有两个妾室身怀六甲,本就被樊甘入狱一事吓得神思不属。如被挤来推去吵吵嚷嚷,身子越发不适起来。

司明怀怀里虚虚搂了一个有孕的小妾,将她与乌压压的人分拨开来。他险些压不住这帮人,恨得拍桌子:“闹什么闹,青天白日风口浪尖能干出来分家跑路的昏招,生怕动静不够大,不能召来有心人告发你们逃跑?”

大厅里寂静了一瞬,只留下司明怀敲击桌面的声音:“都给我消停,侯爷把银子和府上的人都交给了我,我自会替他安排。谁要是敢不听话私自出府,打草惊蛇坏了其他人的出路,我让他有命出府没命出城。”

恰逢下人密报说是马郁来了。司明怀任他们在前厅嗡嗡嗡,独身一人去会见了马郁。

马郁双眼乌黑犹如化了鬼面妆,他是来辞行的:“如今侯爷怕是东山再起无望,我们哥儿几个的画像也被贴满了长安的大街小巷。虽说如今画得不像,可没准哪天画像了呢。”

马郁好生粗野魁梧一汉子,如今佝偻着腰窝在椅子上,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我们多呆一天多一分风险,准备今晚就动身,你跟我们一起走不?”

他惋惜状拍大腿:“经过侯爷这事我们算是明白了官府狗鼻子的厉害。俺们一群粗人就差个心思细的替我们把把关,省得下回替别的爷干事时思虑不周,又给人家留下大把的把柄。你今晚就收拾包袱跟我们走,等风头过去来镖局做一个账房先生。”

司明怀摇摇头:“我过去乃长安十一数二的名伶,留在长安附近,随时有被认出的风险。而且侯爷对我有知遇之恩。”

“可拉倒吧他就馋你身子。”马郁嗤之以鼻,“我来的路上就听家丁说侯府里的娘们闹着要走。人家整儿八经抬进门的妾都要跑,你一个男人守什么节。麻利跟爷走,有你一口饭吃。”

司明怀自高处望底下收拾细软的宠妾们,幽幽地望了许久:“他们是千娇百媚的女子,走出这侯府天高水阔的,有的是路走。我跟他们不一样……”

我是男子,但做过伶

人跟过男人之后,路就比寻常女子还要窄了。有侯府的权势庇护一天,方能摆脱伶人的身份一天。若是侯府倒了,天下之大山高路远,怕是只能躲躲藏藏渡过余生。

他只能在樊甘的羽翼下活着。

没了樊甘庇护,他便是皮囊再光鲜,也扒不去这一身至卑至贱伶人骨。

他没有多与马郁说道,抬头望天:“侯爷让我当管家时,不仅给了我掌管家中大小事宜的权利,还把府中银钱交给了我保管。马爷,今晚你总归要出长安,干脆和侯府做最后一笔交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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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倒猢狲散,偌大一个侯府白天不显,晚上却动静不断。侯府陆陆续续有家仆和妾室趁夜跑路。每个人都在靴子上缠了布条,嘴里衔环。家丁模样的男子们抬了一顶顶小轿,悄无声息地将人和财物运出侯府。他们也不扎堆引人注目,隔一会儿出来几个。都是静悄悄的,比夜猫子还轻,连周边邻居都没有惊动。

不仅一波一波出动,还各自去往不同的方向,奔着长安的三座城门各自而去了。化整为零,如豆子泼洒四面八方,没入夜色便看不见了。

一场隐秘的,有组织的逃亡。

好一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戏码。要不是元钦早早就在这附近守着,怕还真没人发现侯府要被搬空了。

元钦今晚就没有回宫,唤了米加在侯府不远处通宵营业的酒楼蹲守。他两眼瞧着一车车的细软从姑臧侯府鱼贯而出,没有丝毫动作。茶农老婆子守在元钦边上,紧紧地盯着侯府的大门。

“殿下……爷,他们看上去仿佛没有叫那些打手随行护卫。何况他们分这么散这么乱,我们不易追缉,时间久了恐生变故。要去把他们拦下来么?”

眼看着没入夜色的人越来越多,米加手已按住桌上长刀:“爷,你把我叫出来,可不就是等他们跑路时来个瓮中捉鳖?总不能因为等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马郁,把侯府的妾室偏房都放走了。”

元钦眼神示意老婆子,只换来一个摇头:“老身可以确信,当日出手抓卞老爷的还没有出来。”

“那就再等等。我刻意叫画师只把

他们画的三分像,就是要让这帮恶狗以为他们还有机会正经八百从长安走出去。”元钦皱眉,“妾室都吓得跑路了,没理由那帮镖局的人还能耐得住。白日里没有回禀见到类似人出城,那便一定还在城中。”

他将眼前的茶杯倒扣:“樊府的人和樊府的狗今天听了一天的传闻,双双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自会想法子求生。胆小谨慎的人万不敢大白天走出去让人告发,可不得趁夜牵着狗,偷偷跑路么。”

他视线又回到侯府大门:“只是我很好奇,那么多妾室偏房的爷不牵着狗,那狗给安排到哪个要紧主子那里去了呢?”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米统领又开始急了:“不能再等了,再等第一波出来的人就要跑出长安了。虽说这满门株连的消息是假的,可按律,没有结案前家眷也是不能放走的。”

正说着,老妇人突然道:“出来了,那个叫马郁的那个打手头头。”

元钦和米加双双望去,就见门口出现几个人影。一曼妙妇人被一面容文秀的男子搀着扶进小轿。马郁和几个手下立在一旁,做家丁打扮。

那小妇人进了轿子,轿夫们行将起轿,小妇人忽又探了半个身子,扯住了那馋她的男人。行动间似乎想拉他一起上轿。两人又推搡了片刻,还是男子指指那小妇人的肚子,那妇人才抹做了个抹眼泪的动作,放下轿帘,在马郁的簇拥下没入夜色中。

“好像是个怀孕的女人。”元钦喃喃道。

“原来那管家把樊甘的狗留给了樊甘未出世的儿女,我还当他要留着自己防身呢。”米加窝屈等了半宿,这下子立即神清气爽起来,彩虹屁吹得梆梆响,“还是咱爷猜的准,他们还真就一起趁今晚逃跑。”

米加扭头去叫茶农老妇人,“老人家,这就随我出发吧。咱们去逗引恶狗,拿他个人赃俱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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