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动手的是楼主。
宋缈缈醒来的时候。整个房间仅她一人。
沧竹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离开,宋缈缈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似乎有什么人曾在上面留下过微凉的触感。以笋笋如今的心性。没一个心血来潮将之拧断。还允她在这世上活蹦乱跳,委实是个奇迹。
趁着人还没回。宋缈缈理了理留在屋子里的那些画。
新的旧的依次排列,足有上百幅,且越到后面,留在画中的东西便越少。如同被时间带走的沙漏。终有一日要倾漏干净。
宋缈缈抽出一张,瞧着像是最新的,画只有寥寥几笔勾出她的轮廓,角落里墨色凌乱的一点更让本就未完的画作成为废品。然饶是如此也未被丢弃。整张画几乎看不到一丝褶皱。
宋缈缈看了半晌,提笔将点墨色染开。
她想到一个主意。
既然不能说出她就是宋缈缈。那写总成了吧。
然宋缈缈还是低估了系统完善BUG的本领,刚写下“我是”两字。后头的笔画便怎么也描不出来了。像是大脑骤然失了读写能力,落笔之时一片空白。
且用这具身体写出来的字,同她原先的笔迹截然不同。便是笋笋没有忘却也定是认不出来的。
宋缈缈长叹一声。暗骂一句“系统害我”,一抬眸却见沧竹不知何时已然站在门口,望着她神色莫名。
“你回来了。”宋缈缈说出这话自己先愣了愣,听着像是等候丈夫回家的小妻子。有种说不出的亲昵自然。
宋缈缈略有些不自在,仓促搁笔,没注意到沧竹看过来的目光,比之前更深沉几分,太多的情绪交织其中,反而透出一股子奇异的平静。
沧竹径直走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脸色更白一些,不是原先俊美的白皙,而是一股子病态的苍白。
再看这身形,比两年前更是明显消瘦许多。联想到昨晚情状,宋缈缈忍不住蹙眉,原先打了半天腹稿的话绕到嘴边只蹦出一句:
“吃饭吗?”
有一种干饭人约人干饭的精神抖擞。
“饿了?”
宋缈缈愣了愣才意识到沧竹是在问她,忙道:“不不不,我不饿,我是想问楼主你饿不饿……”
然闹腾的五脏庙直接给了宋缈缈一掌,让她的后半截话自动消弭。
这一瞬的安静不是安静,是尴尬。
宋缈缈吸了口气,僵道:“属下有罪,属下饿了。”
头顶半晌没有声音,宋缈缈觉得许是沧竹对她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宋缈缈的脚尖稍稍往外挪了挪,准备接下来挨沧竹一掌的时候能错些力,不至于形容狼狈地摔出阁楼。
“摆饭吧。”
淡淡的尾音里似乎有点愉悦的味道,宋缈缈猛地抬头,却只看到沧竹的目光落在桌案,似是微微出了神,除此之外,他的神色不见半分异常。
许是听错了。
宋缈缈不再多看,退身出去。
沧竹在看画。
桌案上放着的正是宋缈缈抽出来最新的那张,画像的左下角原本是一点突兀墨色,是昨夜他作画时突发头疾留下的。然现如今,这点墨色已被染成修竹一片,墨竹叶苍劲有力如风过竹林,与他之笔如出一辙。
望陵盛会的文斗之前,他曾教过缈缈不下千遍,以致她画旁的皆是四不像,唯有这竹能以假乱真。
沧竹眼睫一颤,抽出压在画下的一张宣纸,展开来只有两字:
我是。
沧竹猛地闭上眼,太多的情绪来不及关阖,从眼角倾落,分不清是涩是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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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竹用食不多,呈上来的早食也只有几样,不过一笼金沙糖包,一叠莲子酥,一盘糯米糖藕和一碗紫米甜粥。
宋缈缈略略皱眉,叫住上菜的一人:“楼主平日里都吃这些么?”
那人显然并不认识宋缈缈,以前也从未在望月阁中见过其他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见宋缈缈虽是一般护卫打扮,却生得眉目如画,心中便生了诸多猜想,听她问话便也恭敬答道:“这些菜都是按以往的菜单出的,楼主只说一切照旧,可是楼主有什么旁的想吃的,姑娘尽管吩咐。”
一切照旧。
笋笋并不爱吃甜的,这几样吃食都是照着她的口味,笋笋一吃便吃了两年。
宋缈缈闭了闭眼,蓦然起身:“楼主想换换口味,不用吩咐别人,我来做。”
望月阁里没有小厨房,然宋缈缈对吃这事颇为讲究,送到阁楼里的东西不能烫嘴,但也必定不能冷了火候失了味道。是以厨房离望月阁并不远,穿过一道回廊便能瞧见。
此时,厨房里一干人等皆候在一旁,看着宋缈缈系上围裙,动作生涩地将芦笋切丝。
一旁的大厨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上前:“姑娘,要不还是我来吧。”
方才他便听说,素来不近女色的楼主留人在望月阁里过了夜,眼前的这位保不齐就是日后的楼主夫人,这要是一不小心伤了手,楼主怪罪下来怕是一屋子的人都不好交代。
“别担心,我就是下碗面,不会耽误你们太久。”
大厨欲言又止,他哪敢嫌未来的楼主夫人耽误工夫,他是怕没照看好人被楼主削啊!
宋缈缈没抬头,只加快了手上动作,好在面是现成的,无需她重头来做。她没怎么下过厨,唯一一次是给笋笋过生辰的时候下了一碗长寿面,也只加了些芦笋丝卧了个蛋,称得上清汤寡水。
可笋笋都吃完了。
宋缈缈垂了眼睫,将面捞出来浇了些汤汁又撒了些葱花,煎好的鸡蛋卧在最上头,依旧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