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深夜纸扎
大川市这两年高楼遍起，发展迅速，以前的传统老房区也没有拆掉，反而因那些古老的院子，古老的麻石板小巷，犹如活历史，见证了城市的往昔，从而被保留下来。
灰蒙蒙的老房子和若隐若现蜘蛛网一般的巷道，鳞次栉比地排列着无数的以砖木结构的老屋小院，居住的居住，开店的开店。
小巷深处，有一家纸扎铺，百年老店，秉承以传统为核心，与日新月异的新时代相互交融。
巷里人家平素里的婚丧嫁娶，都会来光顾这家纸扎铺。
纸扎铺传承在至现在，竟是一对二十多岁的兄妹在掌店。
这家纸扎铺有个古怪的规矩，前半夜开灯，后半夜点烛，据说白天做活人生意，晚上赚死人钱，只不过真相已无从考证，但这个传统一直被保留下来。
兄妹俩白夜交替看店，但这天妹妹要去乡下接爷爷，哥哥谢顶天无奈接替了本该属于妹妹的下半夜看店工作。
上半夜，偶有客人进店购买常规的香烛纸钱，但大多时候都是谢顶天一个人待在店里，像往常一样，忙碌着手里一个快要完成的纸人。
这时午夜的钟声响起，平时这个时候就要换班了，可今天仍然由他值守，他不由想起妹妹走前的千般嘱咐，有些撇撇嘴。
他认为，爷爷最是偏心，偏说妹妹八字全阴，适合夜里工作，便把大部分的本事都交给了妹妹。
他今天就要看看，下半夜的纸扎铺有什么不一样。
想着，糊完手中的纸人，便认真的坐在记账台上，关掉家里的所有灯，点上白烛，开始期待起来。
说起扎纸铺，其实这行远不像大家想像中那般简单的，这个古老的行业，规矩禁讳很多，讲究更是多不胜数，可不是糊个纸来糊弄生人的那般表象。
可等了好久，店里店外依旧安静无比，困意袭来，便趴在台上，在微微的烛光中，沉沉睡去。
下半夜，今晚月光依旧很亮，一束淡白的月光从小院的窗户射在记账台上，谢顶天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寻思着这都大半夜了，怎么一点动静都还没有呢？于是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往店外去看看。
可就在他准备起身时，突然觉得不对劲，哪不对劲呢？因为他觉得有人在他耳边吹凉气！
一丝一丝的，不断往他耳边吹来。此时他想起身，身子依旧还趴在台上，感觉到这丝丝的凉气，心里顿时就一惊，浑身发毛，心想难道有鬼出现了？
急忙抬头一看，当时就差吓出声来了，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对面竟然趴着一个男人！
男人长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一张嘴还有一口焦黄焦黄的大板牙，别看长得丑陋又凶恶，可这人却脸色苍白，神情说不出的冰冷。
“醒了？”
男人的声音幽幽的，伴随的语气似乎让店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谢顶天忍不住一个哆嗦，借着烛光，看到男人身后被烛光拉得长长的影子，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
“不好意思，打烊了，需要什么东西明天白天来吧。”
男人似乎不为所动，面色依旧冷冷的，头也不回的指了指身后敞开的店门。
谢顶天明白他的意思，心说：门是开着，但做的可不是活人的生意。
想起妹妹的叮嘱：下半夜绝对不能卖东西给生人。
本想再次拒绝，可男人根本不待他说话，丢下一张纸条便转身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我……
谢顶天连忙打开纸条，上面是男人需要的东西，还夹着一张褶皱的红钞，谢顶天用了各种方法辨别，确定这不是冥币之后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怪人。
睡是睡不着了，也没有继续看店的心情，于是谢顶天决定关门，虽然这不符合规矩。
关了店门，吹了蜡烛，回到内厅卧室，躺在床上想起刚才的细节，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是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突然之间就听到大厅外的店门“吱呀”一声作响，好像是有人在店外边推门。
这一下可把他吓惨了，心想难道是妹妹回来了？也不对，顿时浑身发毛……
当时虽然已是深更半夜，但他却毫无困意，十分清醒，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刚才那声音绝对是推门的声音。
当下就屏住了呼吸，提心吊胆的细细竖耳听去，接着大厅外的门继续传来了“吱呀吱呀”的声响，这“吱呀吱呀”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大半夜却显得份外刺耳……
这种“吱呀吱呀”的声音响了一会儿，接着突然就听到店门“彭”得一声打开了，谢顶天的心里猛的一惊，接着就听着“咚咚”的脚步声好像从店外走了进来。
只听见那“咚咚”的脚步声从门外进来后，就直接穿过前厅往内厅走了过来。
这更让他觉得来人就是妹妹了，因为如果是其它孤魂野鬼要纸扎之物的话，前厅就有，不会跑到内厅来的。
此时他已经是浑身发毛，汗毛都全部竖立起来了。而就在这时，内厅传来了“哗啦哗啦”的纸扎声音，还有把纸扎推倒的磕碰声。
他心里不住的催眠自己一定妹妹回来了啊？可又不敢起身去看，就在这个当口，又听到抱着纸扎来回走动的声音，
他紧张万分，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起床逃跑时，就听到脚步声已经朝他睡的卧室走来，紧接着内厅和他睡的屋连接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啊！”
谢顶天根本不敢去看门外，恐惧的尖叫一声，一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心中默念：只要我上了床，盖上被子，鬼就不能拿我怎么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闷在被子里的谢顶天像是在蒸笼里的馒头一样，快要被蒸熟了，枕头也早已湿透。
死就死吧！
谢顶天猛地掀开被子，满脸狰狞的看着门外，佯装自己也很凶狠，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一股冷风袭来，顿时清醒了不少。
壮着胆子出了卧室，想开灯，想了想，还是点燃蜡烛，慢慢在内厅存放纸扎的地方查看，但是，纸扎一个不少。
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外厅，发现整个店里空无一人，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店铺的大门确实被打开了。
冷风呼呼的灌进店里，谢顶天浑身都在颤抖，僵硬的转动脖子，看向记账台，上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沓厚厚的……冥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