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勇毅侯起先以为耿忘书耍诨,没在意,踹了几脚,见人许久不动才惊觉不妥,俯身观察,发现耿忘书嘴唇发紫,口吐白沫。
不得了!
他赶紧跑去叫人,待到医官来时,耿忘书已经死透,查看伤势,仅有两道鞭痕在身。
无论怎么看,耿忘书的死,都和他脱不了关系。
他百口莫辩,哪怕有人故意陷害栽赃,他亦是掉入圈套了。
连日来,他忧心曲今影的安危,时刻克制着情绪,时至今日,不禁潸然泪下。
“多事之秋啊,多事之秋啊!”勇毅侯跺着脚,胸口急速起伏着。
他少年成名,改文从武,征战沙场,万没想到会捞到如今的结局。
卫燕思抓住重点:“有人胆敢在宗人司杀害朝廷钦犯!”
宗人司在皇城内,凶手必然是可以自由进出皇城司的人。文武百官和大小奴才都有嫌疑,不太好查。
呵。卫燕思冷笑。何必查呢,耿忘书的存在威胁到了谁的利益,一清二楚。
“胆大包天呀!”卫燕思的脑袋的疼意还在,稍稍动上脑筋,太阳穴就一抽一抽的。
曲今影看着心疼,不愿她再操心,微凉的指尖点在她的眉心,将皱痕一点点揉散。
她脑子比卫燕思清醒,一开始她也怀疑是卢池净和屹川王所为,冷静下来后,觉得这二人不至于张扬到如此地步,毕竟天子脚下,另有太上皇坐镇,他们该当收敛些。
可除了他们一党,还有谁跟耿忘书过不去呢?
思来想去不明白,她将心底的疑惑讲与卫燕思听。
卫燕思:“当务之急,是召仵作验尸。”
她出来的太急,没留下话,估摸此刻宗人司已经派人前往养心殿禀报此事了,遂强忍着头疼下地。
“你去哪儿?”曲今影担心着她身子。
“朕该回宫了。”
卫燕思抬手阻止春来上前的动作,兀自弯腰穿好鞋,又拉住曲今影的手合在掌心:“你在侯府好好陪陪你爹,事情不简单,朕心里有数,候爷会没事儿的。”
“你多歇一会儿再走。”
“不是大毛病,别太忧心。下月吉日一到你就入宫了,宫里日子不比外头自由,有想吃想玩的尽管去。”
“好啦,”曲今影心尖麻酥酥的,“别老顾念我,你安心做事吧。”
卫燕思深深看她一眼,双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来,唯有向勇毅侯告别一句。
她嫌马车太慢,跟侯府借了两匹快马,在春来的陪同下赶回皇城。
养心殿外,风禾在等候,远远望见卫燕思从长街尽头而来,跑至她跟前道:“宗人司的大人,有要事求见万岁。”
他这几日一直养伤,今日感觉身体爽利许多,便来上值。
卫燕思记挂他的伤,但事态紧急,来不及与他多寒暄,只拍拍他胳膊,算作问候。
宗人司大人求见的原因,正如她所料,同时还呈上耿忘书的仵作验尸报告,寥寥数语,讲明耿忘书的乃中毒身亡。
至于外伤仅两条鞭痕,一条在肩胛,一条在腰腹,虽然抽开了皮肉,但并不足以致命。
“什么毒?”
“白陀罗。”大人四肢撑地,豆大的汗珠沿着鼻尖滴落。
“……名字挺有意思。”
“此毒来自西域,是白陀罗花的花粉。此花三年一开花三年一结果,毒性浓烈,十分难得,长在沙漠绿洲边,当年端阳大长公主所中之毒,便是它。”
卫燕思眼风一凛,端阳大长公主!
“端阳大长公主当年是中毒而死的?”
“是,那时……万岁您还小。”
卫燕思不免急躁道:“你知道多少关于大长公主的事,一一说来。”
大人浑身突然抖若筛糠:“十多年前的事,老臣……记不大清,不敢胡言乱语。”
“呵,倒是把白陀罗记得清楚。”
“唯独记得白陀罗罢了。”
“记得多少讲多少,朕不会怪罪。”
“万岁宽宥,老臣官途坎坷,那年……尚未入京,不过是一县的七品官。”
绕了半天,对牛弹琴。卫燕思处理大燕朝政的这些日子,逐渐看清民不聊生的缘由,不单单是原主的昏庸无能,更多的是朝堂官员的偷安苟且。
她踱步到门边,疲惫地闭上眼,久久未动,一挑眼帘,见易东坡领着御膳房的人站在院子中,提醒她该用午膳。
折腾来折腾去,她哪还有心思用膳,命令大人快快起身,领她去宗人司。
“去不得万岁。”易东坡发挥劝君三思的唠叨功能,“宗人司是何等污秽的地方――”
卫燕思抢白:“不如朕亲自送你去慎刑司?”
易东坡经受不住威胁,改口道:“奴才为您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