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神临之地

往事历历在目，这就是齐宗陨与轩冕命途中的两次相遇。

他怔怔的看着轩冕被往天净土的白光所吞没，那个背影是多么熟悉，他不觉眼里湿润一下，耳边仿佛又传来那个人爽朗的笑声，齐宗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便背上他破旧的小包袱，也一起穿过了往天净土的大门。

这时钦鉴神门重重闭合，便随即直上云霄之中，并消失于天际之间。

齐宗陨进入后，发现这里似乎是苍茫一片的绿色，广阔而无边，宁静而祥和，脚下的青草绒绒，不知名的小花却漫山遍野，而上天却是星罗密布，光与暗的沉淀层次分明，虽然踩着的是结结实实的地面，但齐宗陨还是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空灵之中。

他在这里似乎可以听到万物的窃窃私语，蝉鸣的韵律或是鸟语的无边，低沉而生动，一种置身于尘世外感觉就此悠然而生。

而净土的空旷的绿地上空，漂浮着一根根硕大无边的方形石柱，在天空中或横或竖地排列，层层叠叠地形成一个八边形的管体建筑，从天空中直垂下来。

每条石柱几乎庞大得看起来让人如同蚂蚁面对一位巨人一般，齐宗陨面对着这匀称而均衡的石柱，脑海里第一的想法是，只有神的手，才能造就如此浩瀚而庞大的神迹。

齐宗陨看到轩冕就站在建筑下面，呆呆地看着天空，齐宗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个金色球体，神圣得如同太阳一般。

一个晶莹剔透的人，正盘腿坐在其中，他双手盛在小腹之上，双目紧闭，似是沉沉睡去的一副雕像，一动也不动，了无生气。

浩然庞大的灵气，正一丝丝地从那个管体建筑中出来，汇聚到这金色的球体中，那球体的表层，起伏的金色闪电在覆盖其中，神之威势，一览无余。

齐宗陨喃喃说道：“又见面了。”

轩冕呆呆地看了一会，对跟在自己身后进来的齐宗陨恍若未觉，突然他像陷入某种的魔怔一般，豆大的泪珠不停地从眼角渗出，他咬着牙关，强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状态持续了一小会后，他一手便抹去了脸上的泪水，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眼眸里，已是一片赤红。

齐宗陨眼前一花，看到一个巨大的蓝色弯月，夹带着满腔的怒火与愤恨，直直飞向那个金色的球体。

弯月下，是轩冕举剑的姿态。

那道巨大无匹的蓝色剑势斩击，触碰到了那金色的球体，一阵金鸣之声震得齐宗陨耳朵嗡嗡作响，随即消散开来，化作一股纯净的灵气，汇入金色的球体之中。

那球体里的人，依旧一动也不动，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随即，数十道巨大的蓝色弯月，再次由下而上发出，铺天盖地地向那金色的球体飞过去。

齐宗陨一脸平静地看着这些徒劳无功的斩击。

而轩冕却是像不知疲倦地把平生所学的绝技全部甩出，无论是照夜玉狮吼、或是咖罗密法五折掌威，还有从名捕邓军维身上学到化昼鲸吞等等，一时间光彩耀目，术法的礼花，盛开在这往天净土的上空，但都无一例外重复着那之前蓝色剑势的徒劳无功的命运。

齐宗陨站累了，他默默地坐了下来，轻轻放下陪他一直经历万丈红尘的小包袱，眼睛有些迷离，轩冕的每一招，虽然都会归于虚无，但真的很好看，就像那些烟花盛放一样，总是在湮灭的那一刻，带来动人心魄的美。

随着术法的不断外放，轩冕的嘴角冒出丝丝鲜血，随后鼻孔，不，应该是整个七窍都有着鲜血不断地冒出，沿着他的脸颊，浸湿了他的胸膛。

齐宗陨叹了叹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是绝对是一种强行提升术法攻击舍命之法，以耗损自己的身体机能或是寿命作为代价，极力增幅技法之威。

但，却毫无效果，别说金色的球体了，就是浮在上空的石柱，也依旧纹丝不动。

轩冕像是失去了一切的希望一样，眼神一片空洞。

待到轩冕的手臂软绵绵地垂下来，怔怔地盯着天空一动不动的时候，齐宗陨知道，这小子，终于发泄完了，他拎起自己的小包袱，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草屑或是泥土，走到轩冕的身边。

齐宗陨一言不发，和轩冕静静地一起仰头看着那个金色的球体。

良久，轩冕的手一松开，手上那把未开封的重剑便落到了地面上，他扭过头去看了看齐宗陨，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委屈地问齐宗陨。

“为什么会这样，你说过的，只要集齐天合八道玉，我就能成神的，我就能把他打个稀巴烂，把他在净土内创造的一切毁得一干二净。”

轩冕咬着牙齿指着天空，恨与怨顿时充满了整个净土空间。

“他不是想要得道而长生吗，不是想要天下气运尽归净土吗，我偏偏不要让他得逞“。”

“为什么同是通过钦鉴神门，他能成神，我却不能，不仅不能，甚至连他分毫都都伤不了，为什么会这样，老头，你骗我。”

。。。。。。

轩冕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他有时语无伦次地指责一旁的齐宗陨，有时指着天上的金色球体破口大骂，身体摇摇晃晃的，五官中流出的污血，为此刻的他，平添了几分狰狞与癫狂。

齐宗陨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没骗你， 当时我跟你说过，以一人之力屠戮满世生灵，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你规避不了天道，杀戮到一定的程度，天罚也将随之而来，那怕你抗得住一轮天罚，后面也还有无穷无尽接踵而来。

在外三界修罗凶地面对大暗黑天时，你难道没看出来，一千六百年来一直创造着杀孽的忿努之主能抗得住闪雷天罚，但他还不是得在你的剑下灰飞烟灭。

只是你在那一刻充当了大暗黑天的天罚而不自知而已，真正做到毁灭与创造而规避天道的只能是往天净土里的神。”

“你只是打开钦鉴神门而已，想要成神，靠的永远不是武力与术法水平的提升，也不是收集完天合八道玉或是挑动中洲镇八方之地脉灵气。

想要成神，是念，是悟，是敢于舍弃一切的贪嗔痴。”

齐宗陨不再去看轩冕，他又重新抬起头打量着天空之上的金身球体，轻轻地继续说道：“得道而长生，并非不死不灭，也并非寿与天齐，而是永久地活在世人心里，就凭这点，你如何毁得了他的长生。”

轩冕咬着牙齿说道，那我就杀光天下苍生，把属于他的一切记忆湮灭，什么天罚不天罚的老子不管了。

齐宗陨悲悯地望着他，说道：“你真的不想听听轩辕时人的过往吗？或者听完了，可能你能找出方法去毁灭他的理念呢？”

一句话，轩冕便静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世界上最了解轩辕时人的，不是自己的母亲庆国三公主，而是眼前的这位破落老人齐宗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