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爷爷一刀劈了你们！”
秃头威胁着晃了晃刀，唐晓棠从谢识手中接过枇杷，不动声色攥了一个在手心里，随后捧着枇杷慢慢接近秃头。
秃头饿得狠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食物，唐晓棠瞧准时机，手腕用力将攥在手里的枇杷直冲秃头面门甩去，秃头下意识往左边一闪，唐晓棠立刻合掌为拳，冲他腹部狠狠一击，秃头“咚”地撞到树干上，树上稀里哗啦掉下不少成熟的枇杷果子。
秃头只觉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剧痛，眼前一片空白，挣扎几下便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你是坏人，所以用了五成力。”唐晓棠嫌弃地甩了甩手，走过去将他的刀捡起拿在手里。
要不是怕他跑了，她才不会乖乖听谢识的话，假装被威胁呢。
正准备找草藤捆住秃头时，草丛中又是一阵淅淅索索，听声音远不止一个人。唐晓棠将谢识挡在身后，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刀。
一个熟悉的人钻了出来，“晓棠！明府！谢天谢地，可算是找到你们了！”是赵贵，眼下一圈青黑，头上乱插着草叶，乍一看比谢识和唐晓棠更像在树林中迷路一夜的人。
***
送别完剑南节度使派来的援军，江宁县城终于平安度过此一番贼祸，热闹庆祝几日后，县城又逐渐恢复到往日的平静生活。
江宁县衙的众人也各自回到原来的岗位上，驿站偶有来自长安的书信交给谢识，唐晓棠也收到了兄嫂托人从溪山村带给她的几件新衣裳、一罐枇杷膏和几封中草药。
衣裳自然是祝枝亲手纺的布做的，那药的气味她也很熟悉，是村子里赤脚郎中抓的风寒药。
她以前从未自己出过远门，他们怕她一个人在外有个头疼脑热，不懂照顾自己。
衣裳里夹了一封信，唐晓棠拿起来看，信封上的字她都认得：小妹唐晓棠敬启。
唐晓海认识的字比她还少，这纸上的字迹娟秀，只能是出自祝枝的手笔。难得给她寄一封信，祝枝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看得唐晓棠是头晕眼花，只能断断续续辨认出来几句零碎的话，却拼不出来完整的意思。
“嫂
嫂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嘛。”唐晓棠一张小脸皱起来，天知道，她最头痛的就是读书识字了！
县衙里寻了一圈，赵贵他们几个一大早就出去办差了，听说是西街的两家人为了争几寸地挥着锄头打了起来。
张厨娘无能为力地对她摇头：“晓棠，你张婶唯一能帮你解决的就只有嘴巴和肚子那点事，别的你就别难为我这个老婆子了。”
思来想去，唐晓棠最终敲了敲谢识书房的门。怎么说她跟谢明府也是过命的交情了，明府应该不会拒绝她这一点小小小的请求吧？
“明府，您现在忙吗？”唐晓棠手背在身后，试探问道。
谢识放下手里写到一半的公文，摇头：“不忙，什么事？”
唐晓棠小小笑了下，小步跑进屋内，“我家里人给我写了信，但我看不懂，明府您能给我念念吗？”
谢识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信打开看里面的内容。
祝枝的信和她本人说话风格如出一辙，信中内容无非是关心唐晓棠身体，宽慰她不用记挂家里等等琐事，在她笔下愣是写得喧闹无比，即使谢识用平淡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去念，唐晓棠依旧乐得咯咯笑，“我感觉嫂嫂就像是当着我面说话似的。”
翻到最后一页，谢识捏着信纸的手不自觉地就加大了力气。
祝枝写道：“去县城这么久了，有没有找到合心意的郎君？有看对了眼的就搞快些，做事不要总是磨磨蹭蹭的！”
唐晓棠见他顿住，问道：“明府，怎么不继续念了？”
谢识眼睫半垂，掩住眼里的心思，“...去县城这么久了，有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差事？”
唐晓棠好奇看了眼信纸，指着“郎君”两个字问道：“这两字就是‘差事’吗？”
谢识点头，唐晓棠继续看后面的话，“有看对了眼的就搞快些，真奇怪，差事还有看不看对眼的？”
“咳！”谢识猛地被呛了一下，别开眼神，语气肯定，“确有这种说法。”他倒是没料到，唐晓棠还是能认一些字的。
既然最有学问的谢识都这样说了，那肯定就是有的。
她行云流水般自然地跪坐在谢识的书案旁，倚着案看着谢识，“明府，您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呀？”
谢
识的心跳有些失衡。
此刻的场景太过熟悉，他如今只能在午夜梦回时，才能从回忆中翻出它，纵容自己回味片刻。
唐晓棠以前总爱这样跪坐在他书案旁，只是和他的距离比现在更近，近到她温热的吐息总是会时不时拂到他握书的手上，像拿着一根羽毛轻轻地搔着，痒得他心烦。
“你扰到我了。”谢识挪远了些。
“谢家哥哥，我没有说话呀。”她可怜巴巴的倚在案边，眼里写满了乖巧。
谢识背过了身不理人，唐晓棠便低着头走了。他也是没想到，第二天她就又厚着脸皮出现，不厌其烦地将昨日的对话重演一遍。
第三天、第四天......到后来，谢识也被磨得没有办法，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旁边那个人不存在。
唐晓棠还在等他回答，谢识从回忆中抽回，应道：“你说。”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给嫂嫂回信，让她不要担心。”
谢识提笔，唐晓棠便慢慢开始说，“我如今在县衙找到了个好差事，每月有二百钱，一石米。这次先寄一百五十钱回来，米等我之后回家探亲时一起拿回家。我在这边一切都好，不用担心。等有假了，我立刻回去看阿兄和嫂嫂。”
写完后，唐晓棠接过看了看，“明府，为什么这上面的‘差事’两字和你刚才跟我讲的不一样？”
谢识面不改色，“这二字有许多种写法，你想学的话，改日可以教你。”
唐晓棠连忙摆手，“我不想我不想，一点都不想！”之前在家被祝枝逼着认字的经历太惨痛了，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谢识认真道：“其实你很聪明，若是认真学习，未必学不会。像现在这样不识字，终归不方便。”
唐晓棠认真叠好信，使出应对祝枝说教时的敷衍大法，“明府可以帮我嘛。我去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