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动
皆动
陈四娘失态的擡头和馆陶大长公主对视,她想问的是,刘挽怎么能不为自己留下后路呢?
为人做事,不管做到哪样的境地,也不能不管自己的死活。
身为大汉的公主,刘挽其实本来可以一世荣华,一生无忧的。
偏刘挽选择了一条充满荆棘的大道,一路为大汉斩尽荆棘,一步一步的为大汉而谋划,只为让大汉越来越好。
可是,刘挽怎么能不为自己想一想呢?
生荣死哀,人怎么能不管自己的身后之事呢?
馆陶大长公主接收到陈四娘心中的诧异,目光变得幽深而充满迷茫的道:“莫说你想不明白,我也一样想不明白。她还很年轻,明明有更美好的未来,为何却像是准备后事一般,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全部披露,也让人看得分明。有些事,明明悄悄的做,效果会更加好。”
是的,馆陶大长公主不解的地方多着呢,恨不得刘挽赶紧出现给她一个解释。
可是,刘挽是不可能告诉她答案的。
很多年以前馆陶大长公主已然看不透刘挽。
陈四娘从一开始的不确定,到渐渐的坚定,“祖母,无论如何,得利的是大汉,是天下人,更是我们女子。祖母,我想说服各家有才学有志气的女子一道参加科举。正好如今科举初兴,很多人根本不会想到我们女子生出此念。既然陛下敢封女侯,可见在陛下的心中,江山天下最重。世族势大,渐渐失控,陛下不可能不想办法对付他们。世族,如果能够把握住机会,未必不能继续家族兴旺,反之......”
剩下的话不必说透,以馆陶大长公主的聪明和见识一定明白。
果不其然,馆陶大长公主闻言笑了,笑得分外的愉悦,一度让陈四娘有些不确定,她这样的算计在馆陶大长公主听来,是认可还是可笑?
“很好。我们啊,就得懂得顺应陛下的心思,再尽可能的为我们自己寻得有利的位置。”下一刻,馆陶大长公主对陈四娘的一番操作表示肯定,很好对吧,怎么能会不好呢?她们女子这些年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怕是没有几个男人能懂得。
女子若是能在朝堂之上争得一席之地,证明给天下的男人看,女子并非只能在家相夫教子。纵然这一切明明是男人对她们的要求,也是男人将她们困在了那里,男人分明清楚女子并非无能之人,依然想把女子团住,无非是层层压迫罢了。
如今,有人种下一颗种子,会有无数睿智的女子懂得利用大好的机会,一步一步的为天下的女子而谋,让她们可以在这世上牢牢的扎根,从此,不管男人们愿意或不愿意,她们都可以在大汉的朝堂上立足,成为左右天下时势的人。
馆陶大长公主觉得,如果她能再年轻个二十岁,她都会跟陈四娘一样,拼尽全力的追随在刘挽的身后,为她的一番事业做出贡献。
可惜,馆陶大长公主举起她那双手,纵然比起同龄人是要光洁亮丽得多,依然早已尽显老态。
人,不能不服老。
“你啊,好好的跟着泰永干,比起我们的那位陛下,她更通人性,也会给人留有后路。”馆陶大长公主承认自己年华已然老去的同时,更希望在她面前的陈四娘能够拼尽所有的往上走,追随刘挽的脚步,或许可以得到她所想要的身份地位!
“也该给你取个大名了。”馆陶大长公主一番肯定让陈四娘放手去干,不忘另一件很重要的事。寻常女子是不会取大名的,纵然是平阳长公主她们姐妹几个也不过是有封号而已。
可是,陈四娘要走的那一条路,该从名字开始。
提及名字,陈四娘和馆陶大长公主再一次对视,陈四娘立刻明白了,“欲请泰永长公主赐名。”
于陈四娘来说,刘挽存在的意义不比她的生身父母少。
女子的意义,在刘挽之前,她们作为女子从来没有想过女子也可以上战场,像刘挽一样成为一个有利于家国,改变整个大汉的人。
诚然大汉是有太后临朝称制,那是作为太后的存在,是极度稀奇的存在。大汉的公主,在刘挽之前要么是作为和亲的存在,要么是借助皇帝的宠爱,肆意干政,甚至得到荣华富贵而已,却是于国无功的。如馆陶大长公主,如平阳长公主。
太后临朝称制后也封如女侯,如当年的高后吕雉,她便将自己的妹妹吕媭封为女侯。但是,和大汉的所有女侯所不同的是,她们或许靠的丈夫,儿子,甚至是亲眷,在刘挽之后,大汉的女侯是凭战功而立,是货真假实与世间诸侯并肩而立的存在。
这样的意义,相当于告诉全天下,女子也可以靠自己改变命运,并非只能依靠家族。
陈四娘为之而震撼,更明白大汉的贵女中如她一般受到冲击的不在少数。刘挽向她们证明,女子有另一条路可选,纵然这条路会千难万难,可是她们有了选择的权利啊!
一条崭新的道路在向她们招手,能让无数的女子获得新生。陈四娘对刘挽心存感激,听馆陶大长公主所言,陈四娘立刻懂了馆陶大长公主的意思,那也是她心之所愿,她希望可以让刘挽赐她一个名字。
馆陶大长公主的想法相当直接,刘挽会记得一个由她赐名的女子的,加深刘挽对陈四娘的印象,于陈四娘百利而无一害,对陈家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很好。”陈四娘懂得利用所有,那再好不过。
而平阳长公主府内,一个女奴跪在平阳长公主的面前,与平阳长公主恳请道:“长公主,奴婢家道中落,幼时也是饱读经学之人,望请长公主给奴一个机会,让奴可以参加科举考试。”
平阳长公主听清这话时人都傻眼了。
她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参加科举考试?
“大汉开科举,并没有规定只能男子参加,而是诏令天下有才有学之士,但有为国效力之心,都可以参加。长公主府上不缺女奴,缺的是能为长公主真正办实事的人。如今长公主代掌盐务,虽有权势,但比之泰永长公主差之远矣。想必随泰永长公主主持此番科举考试,所有参加科举考试的人,经过选拔必为朝廷命官,这些人都将是朝廷股肱之臣,来日他们一但都在朝堂扎根,泰永长公主的影响力会比如今更大。长公主难道不思有所作为?而要受制于人吗?”女子伏身在地,哪怕小身板在颤抖,依然将这番话说出,只为了说服平阳长公主助她一臂之力。
平阳长公主很是诧异,她没有想过刘彻会将科举考试主持权交给刘挽,听说之后她受到的震撼不亚于任何人。而现在这一位女奴的请求更让平阳长公主震惊。
女子参加科举,怎么可能?
然而能说她说得不对吗?
“本宫记得你叫韩琴。”平阳长公主必须是为韩琴所言而心动,迅速将此女的名字对上。
“正是奴婢。”韩琴依然伏身在地,不敢有任何的举动,可是,韩琴再次恳请道:“奴若能参加科举考试,必向世人证明,平阳长公主府上出来的人,绝不亚于任何人,包括泰永长公主。”
韩琴非常清楚的知道平阳长公主最过不去的坎是什么,句句说到平阳长公主的心间上,让平阳长公主不得不再一次正视眼前的女孩。
不错,要说平阳长公主不想跟刘挽争一口气定是骗人的。
从前的时候,平阳长公主是羡慕馆陶大长公主的。
羡慕馆陶大长公主从出生既得到无数的关注,无论是父亲或者弟弟都对她宠爱有加,赋予她无上的权利和地位。无时无刻,平阳长公主不想成为这样的一个人。
在窦猗房去后,平阳长公主以为自己可以取馆陶大长公主而代之,成为大汉最有权势的公主。
对,一开始她是做到了。
随着送入宫中的美人得宠,甚至是卫青的出色,她得到越来越多的赏赐,风光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