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驯象人
“首先我要诚心夸一句,你前两条规矩定得真的很巧妙。”蒲千阳快速思考着自己应该如何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要不是我仔细研究过他国发布的禁运名单,还真不一定能发现你的用意。”
但总之先夸一下拉进距离肯定没错。
“精不精准不说,至少在执行阶段非常高效。”
祝云宵没有回应也没有其他动作,不过心中隐秘的角落又被触了一下。
打自己在香城小有成就以来,他人揣测自己想法的目的往往是想从中找出漏洞借此机会攻击自己或者是想摸索自己的欲求进而献媚讨好。
已经很久没有人愿意从一个非常纯粹的角度去解读自己的行为了。
而上一次,这么做的,还是你。
祝云宵一时之间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而那边不知情的蒲千阳自然把这种反应理解为默许。
他立刻接道:“既然你都看过我的相关新闻,应该也能猜出来我为什么非得办成这件事。”
这种类型的禁运本质上就是无烟的战争。
“我本身就是这种技术的受惠者,而对这样技术有需求的人在中国还有数十万。”
然而神仙打架,往往凡人受伤。
“科学技术,理论上是不应该有国界的。”
自然也不应该被政治因素所影响,也不应该成为任何可能被拿来做文章的导火索。
祝云宵当然也是认可蒲千阳的这番言论的,但当前身份所限,他不能对蒲千阳的话有任何的正向反馈。
他只能以一个对立的立场冰冷反问:“所以?”
“虽然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虽然只是单方面见面。”蒲千阳看着窗户反射出来的祝云宵按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根据寥寥几个字推测着这个年龄跟自己相仿的男人的思路,“但我总觉得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而且你有这个能力。”
“你凭什么这么觉得?”
感觉有机会,蒲千阳干脆先一步亮了自己的态度:“有些话直说怪尴尬的,有个驯象人的寓言故事你听过没?”
狡猾的人类为了驯服象这种力量远胜人类的美丽生物,在大象小时候,负责看守大象人会用一根细细的铁链将它拴在地面的水泥柱上。
无论是铁链还是柱子,它们在成年象的力量之下与麻绳竹竿没有区别,都是那么不堪一击。
但对于年幼的象来说,它们就是不可撼动的存在。
拽不动,逃不脱。
天长日久,象就习惯了不再进行无谓的挣扎。
直到它长成到肌肉与骨骼都足够强劲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链子时,它也不再尝试去挣脱可以被如今的它轻而易举摧毁的铁链了。
至此,驯象完成。
蒲千阳讲完这段故事,驾驶舱内一时之间陷入了寂静。
祝云宵在阴影中无声苦笑了一下,随即平复情绪,用一种带有戏谑的语气说:“你这故事还是太善良了。更聪明的做法是当着这象的面鞭笞它的同伴。”
“它跑一次,同伴就代它受罚一次。”
找到它所重视的事物,摔个粉碎。只此一次足以刻骨铭心。又哪里需要经年累月。
自己永远忘不了那次的月夜的港和在夜风中轰然坠海的蒲千阳。
如果对方是针对自己这个祝潇的儿子而来,大不了自己再一走了之,再次放弃自己熟悉的一切隐入人海。
世界那么大,总有一个角落足够安静,谁都不认识自己。
然而你是自由的,是张扬的。
我关不住你的。
“只一次,它就不会跑了。”
身后人语调轻佻浮夸,可不知为什么,蒲千阳却能从这段话里觉察出一种意外熟稔的悲伤。
此时,祝云宵也发现了自己情绪的异常。
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自己一定会露出马脚。
“冷运车这个想法不错,我确实没理由因为一个只是能够冷藏和气密但本身不需要冷藏和气密的项目发难。”祝云宵收回了手转身往驾驶舱外快步走去,并在行动的过程中用符合自己身份的语气厉声警告,“不要得寸进尺。”
重获自由的蒲千阳立刻转过身,却只听见了驾驶舱铁门关拢的声音,看到了映在贴着磨砂塑料纸的玻璃上离去黑影。
他连忙拉开门,可门外却早已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他只得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朗声道:“题外话,如果有机会,我会很希望能跟你当朋友的。”
虽然连那人的脚步声业已微不可闻,但蒲千阳知道,那人一定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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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祝云宵的身从驾驶舱的底部出现往楼梯方向走来,张约翰迎了上去。
“怎么说?”
“没坏规矩,放行。”祝云宵一边说,一边居高临下地快速扫视了一番岸边的人群,快速地锁定了珂父和在私枭里外号二秃指的船长,“等下一批来了,把东岸的大港调一个出来。”
“让一个大港出来?你这是要干嘛?抬一手?”张约翰的表情逐渐从看戏转为了凝重。
因为合作频繁,他自然是知道为什么原本只在赌场和地下钱庄相关的一亩三分地打转的祝云宵突然以一种非常强硬的姿态抢下了港口的控制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