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正好
第306章正好
顾大贵早年便是个混不吝的，仗着家境尚可，别家的孩子都在埋头苦读之时，他便只知道同一帮臭味相投的二流子整日花天酒地。皆因他家中双亲虽去的早，上头却也仍有顾大富这个老实能干的亲哥哥撑着。再加上顾家在京城这般地界也仍能经营得起一家小食肆，便是更让顾大贵觉得后顾无忧，更没了要为自己早早谋出路的打算。
毕竟当年双亲临终前，他那傻大哥可是巴巴的在老爷子床前跪着发过了毒誓的，言称此生不管自己过得如何，都会尽全力照拂他这个亲弟弟。
以顾大富的性子，自然是说一不二的，顾大贵心里有了数，便也彻底有了底气，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只要他不弄出什么大官司来，顾大富自然会跟在后头帮他擦屁股。
直到后来，顾大贵从一条花船画舫上买回了当时还是清倌人的林氏，又一门心思的娶了林氏为正头娘子，这才算是彻底伤透了顾大富的心。
为着这个不着边的弟弟，顾大富思虑打算良多，本想着等他到了岁数，便张罗着为他娶一贤惠妻子，也好盼着他就此收心，却没成想，顾大贵竟直接偷了家里的银子，去那烟花之地给自己买了个媳妇回来。
然木已成舟，见事情已再无转圜的余地，顾大富伤心自责之余，也渐渐生出了要为自己一双儿女早做打算的心思来。
今日这混账弟弟敢偷了银子去胡闹，焉知明日他还会不会做出更加混账的事来。且眼瞧着自家这混账弟弟的样子，想来即便是将来把这泰兴记交到他手上，大约也只会落得个败光家产的地步。
思来想去，顾大富只得将目光放在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身上，届时等到女儿继承了这家店，好好经营，还是能好好帮衬顾大贵的。
谁知那被顾大贵买回来的林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没多久她便瞧出顾大富似乎是有意要将顾家老爷子留下的泰兴记交由他那女儿打理，心中歹意顿生。
顾家兄弟全靠着泰兴记才得以在京城中立足，虽说缺了顾大富这么个冤大头，说不得泰兴记的生意要受影响，但也总好过让这泰兴记尽落入大哥一家手中来得好。
于是，顾大贵同林氏很快便商量好了，先是设法将顾大富骗去出海寻觅食材，二人使了些银钱，顾大富这一去自此便再无音讯。而没有了父亲庇护的顾灵儿与顾和兴姐弟俩，自然也只能任由他夫妻二人宰割。
可那顾灵儿明明早就被林氏叫来的人贩子绑走了，临行前林氏还特意交代过了，让那两人只管将顾灵儿往远了卖，夫妻俩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才过了一年多的光景，眼前的这顾灵儿是如何又重新站到了他二人跟前的。
更骇人的是，这满屋子的打手，似乎都以这死丫头为尊，一口一个郡主叫得让他心口直震。
早前靖和长公主大张旗鼓的收了个民间女子为义女，这事顾大贵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当时他还同林氏道，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儿，端的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好运道，竟能入得了那杀神长公主的眼。
眼下瞧着古灵面上隐含着讥讽之意的轻笑，顾大贵只觉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大张着嘴，脑海中尽是从前那些往事快速闪过，额上原本已经止住了的汗这会又重新冒了出来，再等他回过神来，只觉舌头发僵，便是想要说些什么，也都含糊着说不出话来了。
而同他绑在一起的林氏，这会似乎是也想明白了，再瞧着周围那些凶神恶煞的汉子，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生生吓晕了过去。
瞧着顾大贵夫妻二人这副样子，古灵自是早就觉无趣。
没了继续敲打二人的心思，古灵便只转身同蒋管事道：“蒋叔，不知这两人我可否先扣下，我想着还是等和兴回来了，再让他来做决定。”
蒋管事倒也没多想，知道古灵是要借此事来让顾和兴试试手，便想也不想的就应了下来。
“自然是可以的，我一会自会让人拿了帖子去同衙门处知会一声，若是无缘无故的丢失了两个良民，自是不妥，但若是咱们公主府擒住了两个谋财害命的疑犯，那就是为民除害了。”
待得满屋子的人渐次散去，只剩下两三个壮汉自库房中寻了一个大麻袋，随手拍了拍其上的扬尘，望着脸色青白、一脸浑噩的顾大贵，十分轻蔑的笑道：“得了，二位这就跟咱们回去吧，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听闻这明显不怀好意的一番话，饶是顾大贵这会心中万分恐惧，也还是抖抖索索的张了嘴，似乎是想要呼救，却没成想，一旁的汉子早有防备，眼疾手快的就将一团破麻布趁势塞进了他嘴中，而后伴随着麻布袋兜头套下来，顾大贵便觉彻底两眼一抹黑，便是想哭，也哭不出声来了。
解决完了顾大贵夫妻二人的事，蒋管事又同古灵说了些生意上的事，将酒楼上下又巡视了一遍，蒋管事也自觉如今古灵办事倒是愈发可靠了，心中自是十分欣慰，交代了几句，便自离去了。
送走了蒋管事，古灵这才有工夫回头冲着陈瑗笑了一声，“让你看笑话了。”
陈瑗自知她说的是方才去仓库见的那闹事的两口子一事，当即便轻轻摇了摇头，道：“谁家还没几个糟心亲戚。”
古灵哑然失笑。
说的也是，只不过这门亲戚，以后也还是不要为好。
两女正要一同回了酒楼去，却听得后头一阵动静。
酒楼门前守着的小厮声音十分热情，“郁公子来了！您快里面请，蒋管事才刚走，郡主出来相送，人正好在前头呢！”
古灵愣了片刻，立马反应过来，才一转身回头，便望着身后来人此时已经含笑大步走向自己。
算算时辰，他这会应当还在当值，因此这会身上穿的仍是隶属于黑骑统辖的标志性黑衣，长剑收在剑鞘中别在腰侧，从剑柄上垂下的柔软剑穗随着他走动间不住摇曳。
这会大街上人来人往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早有路过的年轻女子注意到了他，皆是不由驻足，可还未等年轻的姑娘们向身侧的同伴感叹上几句，就见那谪仙一般的俊俏公子径直往酒楼门口那么一站，十分自然的就拉起了那还在门口发愣的姑娘的一双手。
自然而然的忽略掉了周围一众姑娘们的遗憾叹息声，一双手被他握在掌中，古灵有些意外的笑问他道：“这个时辰你怎么过来了？”
眼前的姑娘一双眼在和煦的阳光下似乎泛着光一般，连带着郁乘风面上的笑意也不觉又深了几分，他道：“昨日得了新差事，最近都会比较闲。”
原本无甚稀奇的酒楼门口陡然站了这么一对璧人，才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引得周围好些人驻足探看了，古灵倒是不觉有他，郁乘风只微微侧头余光一扫，就瞥见不远处正有几名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大喇喇的盯着古灵，笑容轻浮。
只是隔得有些远了，并不能听清他们口中所言，但见那几人表情轻浮，眼神肆意，就知他们定然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两人携手就进了酒楼，好几日没见着他了，这会古灵仍在向他说着这几日发生的琐事，郁乘风面上神色未变，时不时也会答上几句话，只有落在后头的陈瑗，望着方才那几个公子哥站的地方若有所思。
方才还在那儿的几个公子哥儿，这会早就不见踪影了，只余几个状若无意的黑衣人或混杂在人群中或隐藏在街边角落。附近驻足围观的三两行人这会也都纷纷散去了，陈瑗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不觉摇头笑了笑，而后又很快收敛了笑意，略垂着头，也追着往酒楼里去了。
二楼雅间内，只余古灵和郁乘风两人。
这些日子两人各有各的事，着实是忙了些，已经许久没有像这般坐下来闲聊上一会了。
这些日子里有好几回，古灵好不容易从忙碌中抽空歇上一会，就又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那时还在南溪村的时候，偶有下雨天不出摊的日子，她便会搬了凳子坐在廊下，同古氏和小丫头还有疏竹，四人一起吃些自己做的零嘴，打打牌说说话，端的是悠闲快活。
时不时一抬头，还能瞧见对面楼上那扇窗里，郁乘风手执书册，也瞧着廊下的几人，即便是隔着雨幕，也让人觉得他那一刻的面容十分温柔缱绻。
一想到这些平淡往事，古灵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
她这会整个人斜斜靠在郁乘风肩头，身侧的人一低头就瞧见她唇畔的笑意，轻车熟路的长臂一揽，就将她揽进怀中，下巴也轻轻搁在她头顶，柔声问她：“想到什么了，笑得这般开心。”
“想到那时还在南溪村的时候了。”原本挂在他腰侧的长剑早就取下来搁在桌案上，古灵一只手去拨弄垂下来的柔软剑穗，仍是笑着，又问了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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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不是说上头恨不能将你一个人当两个用么，怎么这会突然就闲下来了？”
提及此事，郁乘风也是哑然，片刻后才道：“眼下正多事，照理说确实轮不到我这般清闲。”
他一边说着，冷不丁就低下头来凑近她脸颊，古灵只觉他鼻息温热，扑在她裸露在外的脖颈间，顿时就令人有些心猿意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