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2章首走江湖路(3) - 缘来神农架 - 一只庸人 - 武侠修真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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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第2章首走江湖路(3)

贵宝心想:“报了官,禀明身份,当无大事,顶多赔付些殡葬银两,不……不过如此一来,此行不免就作罢了,好不扫兴。”但见他心念一动,道:“兄弟,告了官府,贵兄也活转不来了是不是?我……我们愿意赔些银子,算作替那恶马作些补偿,你说这样好不好?”他心下盘算着,把夺人性命的首恶推到那恶马身上,这样罪过就小了一些不是?倘若他们再出些银子为那恶马赔罪,他们岂不就是活菩萨?嘿,如此一来,什么杀人偿命,那可和他们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哼,有银子,有银子就了不起了?我……我大哥去年秋考高中,等了几个月,终于等到赴任的文书,不日便要去那元城县上任。谁……谁知好不容易熬过苦读的十年,眼见这辈子便要飞黄腾达了,却……却在回拜圣人的当口,遭了难。不……不知家中老母闻此噩耗,能否支持得住。”那人边抹眼泪边从那死去的大哥怀中摸出一张纸笺,折开来看,果然是一张委任状,落款上盖着官府的朱漆红印。黄休瞧着他漆黑的眼珠动也不动,显然是个老实人。这时,边儿上早围上了好一圈的看客,无不对此唏嘘不已。

黄休问道:“敢问兄弟如何称呼,这……这位仁兄的安葬事宜能一手操办么?”那人道:“彭赋,他……他是我大哥,叫彭辞,咱们是同时出生的双胞兄弟。至于安葬之事,我……我……”说着泣不成声,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再细看彭辞彭赋二人,果然身材、样子所差不大,只是那彭辞已咽了气,瘫软在彭赋怀中,双眼微闭,自是看不到他是否也如彭赋那样,长着一双斗鸡眼。若是二人同样都是斗鸡眼,那可一眼便能认出他二人是双胞兄弟了。不过他二人即是双胞兄弟,想来彭辞必然也长着一双斗鸡眼了。

贵宝怕事情惹大,惊动了官府,便朝周围的看客嚷嚷着道:“大伙儿都散了,散了,没……没什么热闹好瞧,因牲口发疯出了些乱子,咱们自会和彭家兄弟处理好身后事。”然后又凑到彭赋跟前,蹲下身来,说道:“彭赋兄弟,贵兄既已不幸过世,你也要保重身体是不是?贵兄的身后事需要有人料理,家中的老母更要有人照顾,你……千万要想得开。”顿了顿又一脸同情的道:“眼下出……出了这么个乱子,咱们要是袖手不管,那还是人么!这……这些银两你好生收着,殡葬花费权当我二人一番心意。”说着从包囊里拿出四个银元宝,足足有二百两,给彭赋递了过去。

彭赋却一抹眼泪,抽抽噎噎的道:“哼,你瞧我傻,难道我便真的傻么?有钱……有钱就能随随便便买人命?我……我大哥好歹也算作是个县官大老爷了,一个县官老爷的命,难……难道就值这几锭银子?咱们的县太爷,我可知道,什么烧鸡、烧鹅、猪耳朵……的成天吃,都不带换样儿的。我瞧这些银子也吃不了一年半载的烧鸡。”

这彭赋顿了顿,又道:“哼哼,何况我大哥日后还要当刺史,当知府,那么大的官儿,这点儿银子哪够?”说话间把手中的银子往地上一撂,像是满不在乎。

贵宝心中一凛,怔住了半晌,心想:“他爷爷的,这人看着呆呆傻傻,倒也不易打发了,该……该不会教他给讹上了罢?”

这时周围的人更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叫嚣不止,有的说:“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父母官,本来前途无量,想不到,想不到,唉。”

也有人说:“区区百十两银子,就想就此了事,哼,这不是草菅人命又是什么?”顿时酒楼里更是一番长论,均是为这彭氏兄弟抱不平了。

黄休忙声道:“是……是这个理儿,是这个理儿。彭二兄弟,令兄贵为县太爷,性命自是贵重许多,咱……咱们必当多赔些银两。”说完一手拽过贵宝手中的包囊,手提着包囊底儿,倒转过来,“哗啦啦”一声,一锭锭金银都倒了出来,黄休也不及细数,用一只胳膊在那堆金银上一比划,从中一分为二,将其中的一半都推到了彭赋身旁,道:“这……这些不知道够不够?”

周围的看客谁都没料到这二人竟背着这么多的银两,无不惊叹。再看黄休毫不犹豫的分了一半给那彭氏兄弟,更是惊的下巴都要掉了。有些人心里更是在想:“他妈的,那马怎么不踏死了我?要是踏死了我,这一家老小可也算是衣食无忧了。”

贵宝见黄休有此一招,一时也是心疼的肝儿疼,这一半的金银可着实不少,别说买个县太爷了,就是买个太尉当当,怕是也够了。

不过既然少爷有意花钱消灾,息事宁人,那也由着他了。一来银子是他的,别人也做不来主;二来他自小身在宫中,什么时候还缺衣短食了?银子就如同使唤丫头一样,呼之即来。

彭赋却仍旧傻里傻气的道:“嗯,这……这些银子怕是能教一家老小挨过些时日,回……回去也多少能有个交代。”说着又情不不自禁的流下泪来,显得颇为凄楚。跟着站起身来,将这一半金银包好,再把死去的彭辞负在背上,就此出得酒家,慢慢的走了。黄休二人目送他离去,直到路尽头的拐角处,才消失不见,这期间彭赋一次也没回过头来,显然是不愿再看这伤心地,也不愿再看令他伤心的人。

贵宝随即将另一半的金银又装进包囊中,二人垂头丧气的出得酒家,走在路上的贵宝紧紧的牵住那匹棕马,生怕它也出些幺蛾子,就此不可收拾。他二人简简单单的找了个客栈歇息,只待第二天的祭孔大典。

第二天拂晓,整个曲阜城如过年般的热闹,爆竹声响于每一处街道,直教人无法再赖在床上。黄休二人睡了一夜之后,昨日的不快倒也消了大半。但见读书人、做生意的商贾,曲阜城里的男男女女,以及那些出阁、未出阁的姑娘都游行于街市,可谓是万人空巷。他二人心情一扫昨日阴霾,心下欢畅不已。

巡游的人众穿街过巷,几十张皮鼓被捶的蓬蓬的响,号角声,唢呐声更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如此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来到孔庙。孔庙的大门是堵城墙,城墙有五六丈高,城墙上高屋建瓴,颇有一番气势。城门虽也宽阔,样子得有两丈见宽,但队伍行到城门口处,还是一番拥挤,不得已只得十列变八列。如此行来,这队伍似乎是更长了。

黄休二人,跟随着游行人众,终于是进得了孔庙,只见庙中乌压压的参天古木,俱是千年之久的公孙树,有的垂直挺拔,有的斜向而生。那些歪斜生长的不得不用一根木桩在其枝丫处作支撑,否则这样的公孙树又如何能活上上千年?一颗颗古木根植于整个庙宇,其间却也稀稀落落的有些堂舍,舍内供奉着一些圣贤塑像,圣贤像前香火鼎盛,好不热闹。

如此走走拜拜,拜拜走走,终于来到了文宣王殿,文宣王殿是孔庙的主殿,里面供奉着孔子以及两旁的四配、十哲,俱是儒家的先贤大儒。文宣王殿前的甬道边上便是杏坛,据说是孔子当年讲学育人之地。

其时正值正午,大典在文宣王殿前的广场举行,开场便是祭孔乐舞,随着皮鼓声音响起,一干身着儒服的年轻舞者,顺着殿前的狭窄台阶,鱼贯而上。各人随着音符的变化,踏着节拍在场内手舞足蹈,看其动作整齐划一,却也是殊为不易。随着乐舞完毕,只见祭祀官手持符节来到场地中央,跟着宣导着儒学要义。但见他每念得一句,四周的人众便虔诚的跪拜下去,口中大声的呼喊,整个场景甚是热闹纷乱。

黄休自幼好文喜书,对悠悠千年的儒学经典更是崇敬。他在人群中虽被挤来挤去,不过对孔圣人的顶礼膜拜却丝毫没得马虎。贵宝自然也追随在黄休身旁,这里人山人海,鱼龙混杂,怕是有个闪失,他虽也跟着众人行拜,但其跪拜作揖自是歪歪斜斜的毫无诚念了。

忽然人潮从左首边上拥着挤来,各人均是站立不定,一人接一人的向右首边倒将下去。如此的前人压着后人,后人又压着另一人,倒下去的众人人叠人的不易站起身来。黄休二人这时也是被人压倒在地,任是如何奋力、如何叫喊,均是毫无用处。

这时,黄休右首边上被其压倒的那人,道:“兄台,先不要急着起来,在这静卧一会儿也不妨。唉,这祭孔大典从来都是这样子的,谁教咱这儿人杰地灵哩。”但见这人顿了顿又道:“伏倒就伏倒,给孔夫子欠欠身,谁又吃亏了是不是?”

黄休身下压着这人一时倒也觉得尴尬,回首再瞧这人,但见他头上扎着一儒巾,面容白皙,唇红齿白,胳膊上挽着一个包袱,挪动起来似乎有些费劲,显然分量是不轻,看来是个没卖过力气的读书人。黄休见此人颇为和善,心里登时生了亲切感,道:“是,是,那……那便得罪贵兄了,小生汴梁人士,名叫黄休,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笑着道:“不妨,不妨,在孔夫子面前遭些罪,又有什么打紧的?黄兄,小可本地人,祖上姓程,名讳是上妙下手,看黄兄你相貌堂堂,也是读书人了,不远千里而来,可是拜拜夫子,准备今年的秋考?”

黄休笑道:“不瞒程兄见笑,儒家学问小可自小也是耳濡目染,对孔圣人更是敬若神明,不过小可孤陋寡闻,三日之前还不知贵地有此盛事哩!只……只是误打误撞,碰巧来了这儿,倒也有些福气。”

程妙手道:“如此说来,一切皆是缘分了。有缘千里来相会,看……看来你我二人上辈子必有一番的机缘巧遇,否则又怎会这么巧,在这儿遇见了是不是?”

黄休喜道:“必是如此,必是如此。来,来,贵宝。程兄,这是我携伴而来的兄弟,名叫贵宝,我两可也谓是情同手足。”说着朝左首边的贵宝指了指,显然是有意教二人互相认识,多亲近亲近。

程妙手朝贵宝拱手道:“贵宝兄有礼,今日有幸认识二位好朋友,又逢祭孔盛会,真是喜上加喜。来,贵宝兄,你教左首边儿那人压的厉害罢,往我这边挪一下。”说完便挽着贵宝的一只胳膊,把他拽到近处。

三人都觉多了一个朋友,颇为高兴,更是不着急着起来,三人半躺半仰的挤在一起,你拉着我,我拽着你的说天说地,甚有酒逢知己,一见如故之感。终于,祭孔大典将毕,大会外围人众也开始稀稀落落的散开,而不再挤于会场中间。黄休等三人也站起身来,拍打着衣衫上的尘土,这时他三人俱是一脸的尘土污秽,三人互相对视一下,倒也觉得有趣,忽然又哈哈的大笑起来。

黄休笑着对程妙手道:“程兄,不知一会儿能否赏光,我兄弟二人请你喝杯酒水,咱三人再畅所欲言,痛饮一番如何?”

程妙手道:“盛感黄兄厚意,小弟也甚想和二位把酒言欢,不……不过家中老母还卧病在床,小弟需回家榻前侍药。”只听他声音越说越低,显然对黄休盛情相邀,不能应允,面子上却又不好拒绝。

黄休听了心下会意,说道:“程兄,既然家中尚有高堂,那……那今日先且作罢,此事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心里却想:“这人果然饱读儒学文章,学问暂且不说,就说这份儿孝道,也不枉交了这一好朋友,孔夫子故乡,果然是人杰地灵。”

程妙手道:“黄兄,明日小弟必请家母授意,陪着二位在这曲阜城里好好的游玩一番。咱这曲阜,圣人之所,外人不知,不免只看热闹而不知其门道了。”

黄休喜道:“如此甚好,那……那就明日,到时我兄弟二人再请程兄你喝杯酒水。”说完,双手一拱,示意后会有期。

程妙手也是回礼道:“那便一言为定,我住在城西的露天巷子,巷子尽头左首边的土院子就是,院子前有两棵大柳树,到了便能看见,好找的很。”说完,将其手提的包袱负在背上,转身而去。

贵宝待程妙手走后,便对黄休道:“少爷,大典完也完了,又到了正午,该找个酒家填饱肚子了。”黄休道:“那就走罢,其余也没什么好瞧的了,要瞧就等明日,明日有程兄作向导,什么新鲜光景瞧不见?”说着笑着转身而去。

他二人向城门走去,熙熙攘攘的人群虽不及来时的那般多,但也费了好些功夫才走将出来,委实花了不少力气。又走了两条街,终于在街旁看到一处酒家,黄休二人正觉口干舌燥,看到酒家顿觉的来了精神,疾步走进,喊道:“小二哥,可有空位子?若是没空闲的桌子,咱们和他人拼桌并食也成。”黄休显然是吸取了昨日教训,一开口便和颜悦色,待人有礼。

那店小二也迎了出来,陪笑着道:“二位客官,位子还有,再待一会儿店里正是上人的时候,到时新客人来了,没了位子,您二位还望能通融通融,行个方便。”

黄休道:“那个自然,给他人方便就是给自个儿方便,是不是?出门在外,又怎么能不互相给个照应?”

店小二道:“您二位客官里面请了,要吃点什么?咱们这虽不及那状元酒楼宽敞,酒菜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不过小店店小利薄,是概不赊账的。”说着向二人伸出手来,不知是邀黄休二人入座,还是先讨要银子,以免客人吃了酒菜而没给银子,便做了赔本的买卖。

贵宝心里不禁动气,喝道:“你是怕吃了你酒菜,赖你银子是不是?睁大了眼睛好好瞧瞧,就是不知你见没见过这么大的一锭银子了。”说着解下包囊,伸手摸了进去,一摸之下只觉有些不对头,一锭锭的银子怎么会有棱有角,摸着还扎手?待拿出手来一看,不禁目瞪口呆,只见手里拿着的竟是一块小孩拳头大小的石头。贵宝一怔之下不禁惊得六神无主,诧异的叫道:“这……这银子怎么会变成石头了?”

这店小二见此, 嗤的一声笑出声来,面露不屑的道:“好大的‘银子’——哼,吃白食的小爷我倒也见过,但拿着石头当银子,却又嚣张跋扈的来我这讨酒喝,要菜吃,还是头一遭儿碰见。去,去,去,没钱别进我这店,耽搁了别的客官喝酒,你们有银子赔么!”这店小二说那“银子”二字时,故意把音调拉的很长,显然是有意讥讽。

黄休也是惊的魂飞魄散,颤声道:“贵宝,你……你可是在跟我开玩笑,有意要吓我一吓是不是?”

贵宝来不及和黄休解释,攥着背囊的底儿,向上一提,哗啦啦的滚落出一块块的石头来,直惊的贵宝瞠目结舌的怔在当场。

那店小二更是俯仰大笑,笑到厉害时捧着肚子道:“果……果真是有趣,这人没事儿背着一袋子石头,也不嫌累么?更……可笑的是,竟然要拿着这石头到我这店里讨……讨酒喝,这……这人脑袋是不是教门缝给挤了?”但见这店小二上气不接下气的捧腹大笑,店里其他食客听后,也均是哄堂大笑,像是没见过这么滑稽的事情。

贵宝一时急红了眼,大声嚷嚷着道:“有贼,有贼,我……我的银子定是被这些烂石头给掉包了。”黄休看着贵宝绝望而又悲戚的神情,泪水更在眼眶中不断的打转,像是一不小心便能脱涌而出。

黄休凝视着贵宝道:“一……一路上,从汴梁城里出来,你不就一直背着这个包囊么?要找这么一个一模一样的,可不容易。贵宝,你再想想,这其间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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