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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第4章宫闱惊变(4)

丰登见此,一时语塞,万料不到庄上这么多银子,竟被闲家压在第四道上的银子,一把挑了。只见他恨恨的道:‘邪门儿,真是邪门儿。’面上一脸的错愕却也无计可施,只能认赌服输,随即把庄上的银子悉数推到我跟前,想是前后双牌都小过我了。丰登一顿忙活,最后为我做的嫁衣裳,我粗略的数了数,这一把除去先前输掉的,净赢了七百多两。从中抽出二十两递给更仲,说道:‘茶水红钱,笑纳。’

更仲却也乐呵呵的笑道:‘贵宝兄玩牌真是敞亮,闲家赢了钱也给茶水红钱,好人品,好兄弟。’说着伸手接过了银子,一脸欢喜。

随后,我也不出千使诈,输输赢赢倒也没掉几个钱。丰登的手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虽在第一个牌九上被我施计暗算,折了不少银子,待到最后还是赢了些钱,当然大都赢得是梁、常二人的了。

梁、常二人手气见背,无论是推牌九还是押牌九都在不断输钱。倒是更伯更仲两兄弟,庄家赏了牌九少不了帮腔的和茶水红钱,虽没赢到什么大钱,却也是旱涝保收了。

一圈一圈的推着牌九,各人均是精神不减。不觉间南边的窗户上已泛微亮,桌上的火烛也快燃尽,剪下的烛芯更是稀稀落落的散落地上,显然时候已不早了。

我想也是时候收网了,正巧轮到我坐庄,便豁然起身道:‘各位兄弟,今儿玩的尽兴,俗话说的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宴席都有散的时候,更别说赌局了。兄弟我好交朋友,赌品自也差不哪去,可不能赢了银子就越赌越小是不是?最后一个牌九,银子全上,就看各位兄弟的手气了。’说话间,便将身前的银子票子悉数推到青瓷碗边,粗略数来,也有个一千大几百两。

梁一发叫道:‘贵宝兄弟,果然英雄了得,今儿的输赢不谈,就瞧你这赌品,我梁一发交定你这朋友了,今后有用的着兄弟我的,绝无二话。’说着向我竖了个大拇指。

常混迹赌场的,赢了银子不猥琐,重义轻财,赌品才佳,众人也喜与这类人结交。往往因赌品,便能一窥其人品。其余各人,脸上也均有赞赏之意,不经意间也流露出遇到了翻本赢钱的大好时机,各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庄上的钱多,诸人的押注随即便都大了许多。前两把骰子,我未使手段,但凭运气,正如各人所愿,庄上的银子散出去了五六百两。各人一时赢了银子,更是欢喜,连在旁倒茶观摩的更仲,也攥着银票,看哪个闲家手气红,便往哪个桌前押去。

这次在洗牌时,我刻意把四张能配成大牌的牌摞到一块,心里暗暗记住位置,帮腔的更伯喊道:‘有胆儿的就狠押了,押的大赢的大,掷出去骰子不等人了。押好了没有?开骰子!’我见各人都齐刷刷的在桌上押了好些一堆,心里更是暗自高兴。我用手指上的巧劲,力道拿捏的刚刚好,骰子在碗里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停下时正如自己所愿,是个一点和六点,共计七点,先分天门牌。

我一摸手里的牌,刚好配成了前牌地高九,后牌天杠,赢的话可杀三道。随即喊道:‘配没配完牌?庄家可配好了。’说着各人均摊出了自己手中配好的牌,只见除梁一发的前牌八点,后牌对人,算是和牌。我的牌可杀剩余两家。便高声和帮腔的更伯道:‘帮腔的要伸手,除了出门的和牌放过,其余通杀。’随之摔出了我手中配好的牌。

只见更伯面露大喜,高声回道:‘得嘞,杀你三道钱,杀你也三道钱……’手上不停的划拉着闲家输的银子。一时间,庄上的银子见厚,随后的十几骰子,我便隔三差五的使些手段,不多时,庄上的银子已堆积如山了。我看各人面色凝重,桌前的银子也已不多,显然是因输了银子而心情沮丧。少爷,你猜,随后我是如何谋划的?”

这少爷脸有不悦,冷若冰霜,淡淡的道:“哼,凭些鸡鸣狗盗鬼蜮伎俩,谋财害命,还如此得意。哼,你……你还是给他人留条后路,也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可别赶尽杀绝了。”

贵宝一看这少爷脸有不善,随即收住脸上笑容,言道:“少爷,我……我可冤枉,那晚有此一赌,贵宝岂是为了银子,你道贵宝当真嗜赌如命么?我在你身边,哪还有过缺钱短物的时候,当真要那些银子,又有何用?”

这少爷怔了一下,寻思:“难道错怪他了?却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喝酒赌钱,还一脸委屈。”心念及此,便淡淡的道:“你倒是说说,后来又是如何筹划的。”

贵宝悻悻的道:“兵法上说想要人家的东西,就先要给人家一些东西是不是?”

这少爷哼了一声,道:“你要说‘欲将取之,必先予之’罢?”

贵宝笑道:“对对对,正是那取呀予呀什么,还有那什么恩什么惠……”

这少爷道:“施恩市惠。”

贵宝道:“对对,就是这‘施恩市惠’,直娘贼,四个字的话我怎么一个也记不住?我要探得消息,便只好‘施恩市惠’了,先和他们攀上交情,再有所问,事情不就容易了?”

这少爷心中盘算道:“施恩市惠,这可不谓不是一个好办法。”随即略带疑惑的问道:“那你是如何‘施恩’,又是如何‘市惠’了?”

贵宝道:“我见各人面带愁容,嘿嘿,任谁输了银子脸色都不会太好看。我心里便盘算着那‘施恩’之法,随即和他们说道:‘各位兄弟,今儿兄弟我手气不坏,却也未想过要赢好朋友这么多银子。要……要说就此散还给兄弟几个罢,那也是瞧不起各位兄弟是不是?这样吧,最后一把骰子,我庄上每人借予八百两给各位,各位但凭手气,赢了只管拿去;输了的话,来日方长,保不齐下一场,兄弟我也有大难临头的一天是不是?’

只见梁一发、丰登面露惊诧,似乎不相信耳朵所闻,待各人互望一眼,随即转疑为喜,梁一发笑着道:‘此话当真?’

我道:‘骗你是乌龟。’梁一发更是眉花眼笑的道:‘够义气,够朋友,我梁一发可交定你这朋友啦。’

丰登也是神情严重的道:‘平时和贵宝兄弟走动不多,原来是我瞎眼了。嘿,我怎么没早一天和你赌赌钱?看赌品,知人品,兄弟要是再客气,那可就不知好歹了是不是?’

另外,更伯更仲还有那常季,也是不住的点头,显然也对我刮目而看。

毫无疑问,最后一骰子,众人均是尽可能的下大注,齐刷刷的都是大几百两银子,显然是孤注一掷,放手一搏了。我同样是暗施手法,只不过这次却是求输不求赢。掷骰子、拿牌、配牌完毕,看着各人面带喜色的亮出自己的牌,我摸着手中的牌,面上假装垂头丧气,愤恨的道:‘邪门儿,一晚上没揭过这么小的牌,难道是借钱借的,把手中的红气儿也借没了?’说着摊开了手中牌,但见前牌一点,后牌三点,显然是全场通赔了。

众人瞧来,脸上先是一喜,只是目光中的狡黠一闪即没,跟着丰登口气中略带安慰的道:‘风水轮流转,通杀通赔的,那才叫赌钱,只赢不输又有什么趣?来来来,要不这把不算,贵宝兄再掷一骰子怎么样?’

我一咬牙槽道:‘赌输了就是赌输了,赌输了不认账那是乌龟。唉,不说了,通赔,通赔。’说话间将庄上的银子统统赔了出去。

丰登更是深情款款的道:‘手头紧了就吱一声,千万别客气。’

梁一发边数着银子边道:‘就是,大家好兄弟,银子算个屁。’

我听了他二人的话,一扫脸上阴云,哈哈一笑,道:‘那当然,长这么大,‘客气’这两字它认识我,我可不认识它。’众人一听,更是哈哈长笑。

更伯欢喜的给闲家分银子,毕竟更仲还押在了闲家八百多两银子哩,他可不是要欢喜?分完银子,庄上的银子所剩无几,敢情赌了一夜,除我之外,各人都是有斩获。

我装作大为恼怒的样子,故意恨恨的说道:‘今晚是谁说先赢的是纸,后赢的是钱来着,呸呸呸,还真应验了。’我顿了顿又道:‘给我留下点儿散碎银子也好,输个精光那可大大的晦气。’

贵宝和这少爷眨了眨眼,道:“少爷,你瞧我这‘施恩’之法儿,使的怎样?”

这少爷只是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哼!”想是对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以为然,不过若不施此良策,行这苦肉之计,要和旁人攀上交情可不容易。心中虽有不悦,却也不便发作,接着道:“那……那你接下来又如何‘市惠’了?”

贵宝见少爷面上略有缓和,脸上也轻松了许多,说道:“当时我见离天亮还有些时候,便道:‘天还未亮,紫宸殿上皇上、文武大臣怕是酒还没醒,咱们冒冒失失的撞过取,看到一些不该看的,听到一些不该听的,那……那可大大的不妙是不是?不如兄弟几个暂且喝杯酒,等到鸡鸣报晓再过去,一晚上了,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更伯更仲兄弟一晚上入账不少,自是欣然应允,连声说道:‘妙极,妙极,冬日里寒气逼人,喝杯酒,暖暖身子,正是好时候。’说着入了内堂,随之端出了酒壶、酒杯,给各人各斟满了酒。

丰登端起酒杯,唉声道:‘在宫里难得有这机会,和各位好兄弟喝喝酒,再痛痛快快的赌钱,嘿,好不快活!想来咱兄弟几个有家也不能回,即便回得取也尽遭白眼儿,只能寄居在宫墙之下,得过且过了。’说着一手举起酒杯,神情漠然,像是有些难言之隐。

梁一发见桌上的气氛凝重,霍然而起,也举起酒杯就向丰登碰杯道:‘闷心的事莫提,今朝有酒今朝醉,这事儿咱兄弟几个都懂——’梁一发,故意将‘懂’字拉的声音很长,显然这种不为外人所知的心酸,大伙儿都深有体会。

我也举起酒杯,站了起来,说道:‘活一天是一天,人生尽量放轻松是不是?’顿了顿又接着道:‘别人怎么瞧咱们,老子管他个鸟?不……不过命是自个儿的,别人就是把咱们瞧成一坨屎,老子也当它是金疙瘩。再说还有哥儿几个是不是?往后咱哥儿几个,你心里念着我,我心里念着你,那日子可就另当别论啦。’说着手在钱囊上拍了几拍,随之哈哈一笑,举起酒杯就口,一仰脖子,‘咕嘟’一声,一杯酒已吞下肚。

其余各人似是有所会意,下意识的都摸了摸鼓起的钱囊,各自举起酒杯,也是一口下肚,齐声又道:‘痛快,好兄弟,讲义气,那是没的说了。’

我又道:‘皇宫大院,稍不留神,做错了一星半点的差事,可也不是闹着玩儿的。咱们兄弟几个,可得互照应才是。’说着给各人斟上了酒,举起酒杯,示意大伙儿再干一杯。

‘干!’众人又是一口而尽。

我擦了擦嘴道:‘更伯更仲兄弟,还有丰登兄弟,你们三位常伴皇上左右,有所风声,可得和兄弟几个提早透些气儿才好,免得不知主子性情喜恶,心情好坏,碰了个钉子不打紧,一不留神掉了脑袋可冤枉的紧。’

梁一发一拍桌子道:‘是理儿,是这个理儿。他妈的,上回不知皇上在皇后那儿因什么闹得不愉快,此节我事先不知。待皇后问我皇上那日是否有提及她,不料我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了,净说些皇上如何念着皇后,吃到美味便问,是否也给皇后品尝过?看到上等绸缎便说,是否也给皇后送过去些?’说话间一脸沮丧,显然事后吃了苦头。

我又道:‘听宫里一些长嘴长舌的人说,皇上近来迷上了仙人妙药,想要长生不老,不知是什么名堂?更伯兄,你在紫宸殿侍候,消息最是灵光不过。’我说着向更伯瞧去。”

这少爷听来,笑道:“贵宝,你这是‘图穷匕见’了罢?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这般拐弯抹角,绕来绕去,若不是我事先知道你的用意,怕是也要掉进你那陷阱里。”

贵宝哈哈笑了两声,继续说道:“更伯听我之言,接口道:‘仙人妙药,长生不老一说,无稽之谈,无稽之谈,不……不过话说回来……’说话间又吞吞吐吐。

众人齐声道:‘不过,怎样?’更伯若有所思,想必是想到了什么。更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道:‘有一次,赵丞相在紫宸殿,与皇上说着什么,像是说东海有什么道长仙药,若是求来,事关江山社稷,老百姓也不至于人心惶惶,死于非命了。那……那仙人道长为什么和江山社稷相干,我心里可纳闷儿啦。难……难道那仙人道长真有长生不死药,皇上一旦吃了神药,就长生不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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