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五)
“不行,我一定要去救他!”华云裳呆了一会儿,突然直直的站起身来,用一脸坚毅的面容说到:“我不能让他就这样死掉,他是为了我,才会被王憨民诬陷的……”
“你别急。”成先生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她,安慰道:“他暂时还死不了,法庭那边最近有一大堆案子要审,就算要执行死刑,也得等过一段时间等到攒够足够多的死刑犯之后,一起执行,他一时半会儿还能保住小命。”
“可那又怎么样?”华云裳急了,眼眶通红道:“等王憨民腾出手来,他还不是要死。现在全长安城的贵族包括宫家都在装死,除了我们,还有谁能救他?”
“话也不能这样说。”成先生慢悠悠的说到:“王憨民恢复了死刑,我相信长安城的这些贵族豪门,很快就坐不住了。”
“咦?”华云裳回过神来,问他:“你的意思是说,王憨民这一次,会把那些贵族豪门全都逼的狗急跳墙?”
“没错。”成先生回到:“死刑这一招,摆明了就是要对付那些豪门贵族,你让他们怎么还坐得住?照我估计,也许用不了多久,这些豪门贵族就该掀起大规模的反击了。”
“可是……”华云裳犹豫了一下,问到:“宫老城主不是说暂时要按兵不动,等那个宇文薄自投罗网吗?”
成先生笑道:“这或许正是宇文薄的招法。你想想,宇文薄在长安城唯一忌惮的就是宫老城主,只要宫老城主一天不现身,他就一天不敢出现在长安城,所以他也有可能通过这种方法,逼宫家出招,甚至是逼宫老城主现身,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宫老城主到底还在不在,亦或是他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
华云裳沉吟了一下,恍然道:“我明白了,王憨民恢复死刑,不仅是为了清除那些长安城内的反对势力,也是为了逼迫那些贵族豪门起来造反,只有这样,他才能施以严酷的手段进行镇压,到时候宫家作为长安城一直以来的领袖,就不得不站出来有所表示,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他试探宫家最后一张底牌的时候?”
“没错。”成先生叹到:“王憨
民步步为营,看似凶险至极的一招,却蕴含着极大的用意,我想这一次,宫家还真不一定能等到宇文薄露面。”
“主要是宫家太被动了!”华云裳也感叹道:“宫家从一开始就想稳坐钓鱼台,宫老城主又想利用城南军的势力来替他清楚长安城里那些堕落的贵族,这是鱼与熊掌都想兼得,最后导致的结果,却是被王憨民利用,反而把宫家逼得不得不忍气吞声。看来王憨民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莫非就是那个宇文薄吗?”
“很有可能。”成先生答道:“宇文薄当年也是天纵之资,四十多岁就坐到了长安城三军总司令的位置上,可以说,这个人一定聪明至极,难怪宫老城主对他如此忌惮,宁愿让宫家做缩头乌龟,也要把他引出来镇压。”
“可是陈路怎么办?”华云裳又想到了这间让她烦心的事,忍不住哀叹道:“万一宫家真的一直做缩头乌龟,不见鱼儿不撒饵,那陈路真要是被枪毙了,我岂不是,岂不是……”
说到这里,她急的团团转,眼泪在眼眶里一直打转转,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成先生看她心急如焚的模样,忍不住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如今之计,或许你可以去找人商量一下。”他建议到:“宫城主,还有督察局的徐处长,这两个人肯定都不会任由王憨民一手遮天,你从他们那里,或许能得到一些有用的建议。”
“宫城主、徐处长?”华云裳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顿时自言自语的喃喃念到:“没错,他们俩都不希望王憨民得势,而且他们办法多,人脉广,他们一定能帮到我的……”
说完他不等成先生反应过来,一溜小跑就从客厅里跑了出去,眨眼间就消失在小洋房的阶梯之外。
宫府庄园,宫有真的书房内。
现任的长安城城主同样面色凝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书桌上的一张纸,思绪却不知道已经飘到了哪里去。
“老爷。”他的私人管家突然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对他说到:“少夫人在门口求见,说是有要事找您。”
“少夫人……”宫有真迷惑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管家说的是谁。
他立刻挥挥手道:“让她进来吧。
”
“是。”管家欠身,背对着他退了下去。
没过多一会儿,华云裳急促的脚步声在书房外响起。
“宫……公公。”她走进来,仓促中收起脸上的风风火火,先是给宫有真行了个礼,然后才说道:“法院的事,您都知道了吗?”
“法院的事?什么事?”宫有真看似无意的收起桌上那张纸,一脸淡然,拿起身旁的茶杯呷了一口。
华云裳咬住嘴唇,洁白的贝齿衬托出她的红唇愈发鲜艳。
而后她说到:“王憨民恢复了死刑,看来他这次来者不善,是准备对长安城的各大豪门贵族动真格的了!”
宫有真口中含着茶水,并没有急着咽下,而是轻轻在嘴里涮了涮,然后翘起嘴角微笑道:“其实你想说的是,那个叫陈路的小家伙被王憨民给判了死刑吧?”
华云裳脸色一红,随即很快调整过来,一副被冤枉的模样噘噘嘴到:“我虽然很关心他,但还没有到大小事不分的地步,公公,难道你还没看透王憨民走这一步所蕴藏的险恶用心吗?”
宫有真眉毛一挑,状似惊讶的问到:“险恶用心?他还有什么险恶用心?”
华云裳立刻把刚才成先生的分析复述了一遍,并说道:“王憨民这一手,分明是在逼您,他想看看宫家到底是要保长安城那些豪门贵族,还是一直隐忍做个缩头乌龟,他这分明就是想把老城主给逼出来,这份用心还不够险恶吗?”
宫有真一下子沉默了,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很明显,他其实也早已经看出了王憨民的用意,不过他城府够深,华云裳如果不说,他也不会主动透露出来。
或许他心里还有其他的什么想法,又或许他也在犹豫着到底要如何应对王憨民的这一招,因此一时半会儿,他竟陷入了沉思,完全忽略了华云裳的存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宫有真手边的那杯热茶都已经不再冒烟的时候,他才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对华云裳说到:“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出面,反对法院恢复死刑这件事吧?”
“没错。”华云裳长长的松了口气,宫有真既然这么说了,就证明他有这么想过。
只要宫有真肯出面,长安城里那些早就按捺不住
的豪门贵族,一定会纷纷响应,到时候哪怕城南军暂时占据了上风,但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作恶。
毕竟宫家手里一直有一张牌,那是长安城内所有大大小小的势力都必须要忌惮的。
但宫有真却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然后说到:“不行啊,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华云裳急了,睁大了眼睛问他:“城南军的屠刀都已经砍到长安城大大小小的贵族头上了,可是您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那……您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还没想明白吗?”宫有真却反问她:“王憨民现在在做什么?他是在审判长安城内那些大大小小的贵族,这些人,多少都有一点把柄或是疏漏之处,可以说他们全都是长安城老百姓心目中的大恶人。如果这个时候我站出来明确宣布反对死刑,就是和长安城的老百姓作对,就是站在了老百姓的对立面,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老城主亲自出面,恐怕也无法挽回宫家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王憨民这一招,是一箭双雕,无论我们做任何反应,都恰好落入他的陷阱之中,他这是逼着我们要么掀底牌,要么和全长安城的老百姓离心离德,这才是他真正最用心险恶的地方啊!”
听他这么一说,华云裳顿时哑口无言。
她只想到了王憨民用死刑来逼迫宫家作出反应,却没想到宫家作出反应之后的结果,还是宫有真更加老谋深算,看的比她清楚也比她更远,所以才全盘看穿了王憨民的用心。
这么一想,王憨民这一招简直就是阳谋,让宫家无法作出任何应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