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贝壳工艺4
言妈在厨房做菜,一时半会出不来，而诺诺正专心致志地“对付”她的芭比娃娃，客厅就只有她们两个。
一种微妙的,不可言说的气氛，分明没有却像是被人注视着，有种在眼皮下偷偷谈恋爱的刺激感。
言里红着脸点头,被姐姐带着，轻轻侧躺在腿上。她面朝着外方,紧张地无法呼吸，五指紧绷，身体僵硬。
“紧张什么,”宋韫予浅笑着,撩过她额间的碎发,“乖，睡一会吧。”
她声音温柔,轻轻地像是在哄小孩子,言里枕着那柔软地方,面颊有点红,压根就睡不着。
姐姐应该喷了些香水，衣襟间带着柑橘的清甜，轻盈剔透，淡而绵长,很有一种东方的典雅意蕴。
言里不敢乱动，也不敢呼吸的太用力,总之战战兢兢地躺着，闭上眼睛，催促着自己快睡着。
这个位置,她能听见到姐姐的呼吸，混合着客厅中杂七杂八的声响，还有自己清晰无比的心跳，像是一张针脚细密的毯，将人尽数包裹。
不知不觉间，万物安静。
言里没法说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她醒来的时候，姐姐已经不见了。客厅中满是饭菜香气，还有一缕蔬菜炒焦后的糊味。
她试图捕捉姐姐的气息，只不过那些感觉、那些触觉太过微妙而不可寻，很容易便被空气冲淡，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言里揉揉头发，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正好言妈煮完晚饭，招呼她过来：“来来，带你妹妹去洗手，然后过来吃饭了。”
言妈身为退休的商界女董事，平时做饭的次数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都是请专门的阿姨来煮，品种丰富又健康，而她自己则是偶尔兴起，才会给三个小孩做顿饭。
“妈，你确定你没炒糊什么东西吗，”言里皱起眉头，“我怎么闻到一股焦味。”
言妈：“……”
言妈咳了一声，假装没听到女儿的抱怨，懒洋洋道：“林阿姨不在，你俩不想吃也得吃我做的东西，别说这说那。”
言里十分耿直：“话虽如此，但我们还可以点外卖。”
言妈：“…………”
言家第n次世界大战在言妈的
一瞪眼中后偃武休兵，言里和诺诺苦不堪言地吞下尾部烧焦的西蓝花，两人此时此刻，无比地想念宋韫予姐姐做的饭菜。
看看这烧焦的菜，夹生的饭，还有夹杂着一股鱼腥味的番茄炒蛋，真的是人能吃的东西吗？
言里痛苦地咽下一勺，实在不明白老妈为何要以折磨自己为乐，实在吃不下口，匆匆跑到楼上房间避难。
鼻子还有点塞，言里又吃下几颗感冒药后，一边给姐姐打电话，一边沉沉睡去。
言里本来身体素质就不错，感冒比想象中恢复的快得多，没几天便活蹦乱跳，恢复以往的精神状态。
清晨，山林小道间。
言里将防护服拉开一道链子，用手扇着风，半倚在树上，嘀咕着抱怨道：“怎么这么热。”
阳光刺眼，顺着层叠枝叶的罅隙间漏出，言里眯了眯眼，用小毛巾擦了擦额间的汗。
手臂骨折，夏至庆典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而转眼间都过去这么久，仔细算算的话，能在这里的剩余日子已经不多了。
言里忽然有些莫名地烦躁，她拽着指节间的黑手头，在树旁蹲下，揪了片叶子含在口中。
她不想走，不想离开。
可是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和妈妈解释，和车队众人，甚至和学校方面解释？总不能大一都不上就直接休学，别说老妈了，姐姐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那能不能……
让姐姐和自己离开？
宋韫予本身算是自由职业者，在哪里生活应该区别不大，更何况她之前教书的择善大学就在楠城，和北城同样属于国内的发达大城市之一。
不行，姐姐的奶奶还在这附近住院，老人家身体不好，肯定不能随便换地方。而且择善大学将姐姐辞退的原因也没调查清楚，落入了僵局之中。
这些未来的事情越想越烦，言里愁眉苦脸地摆弄着草叶，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解决的方法，正当她走一步算一步时，墨菲定律再次灵验。
手机铃声响起，是车队的【洛姐】打来，言里心里咯噔一声，默默接起电话。
“副队，”洛姐的声音平淡而冷漠，听不出情感上的起伏，开口便是直接了当，“你参加
下届motorc吗？”
motorc，世界摩托车锦标赛，虽说言里前不久才在上面惨遭滑铁卢摔断手臂，但如果她想参加下一届的话，就必须要尽快回车队训练了。
“这个……”
言里想说话，可舌头却打了结，语句卡在喉咙中不上不下，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会斩钉截铁地说“参加”，可现在这样说的话，她就必须要离开这里，离开姐姐。
世间安得两全法，言里顺风顺水活到这么大，头一次觉得如此迷茫无措。
“我…我会想方法的，”她握着手机，小声说，“我现在在外面，回去后就和母亲商量这个问题。”
一阵短暂的沉默。
洛姐轻叹一声，说道：“真的是和言阿姨商量吗？我记得你们只是暂住，如果有需要的话，言阿姨可以随时带着你们回来。”
这句话稍稍有些越界，并不是以车队前辈的角度，而是以另外一种，更加接近的微妙距离来询问。
只不过言里现在心烦意乱，没有听出她试探的含义，嘟囔说：“好啦，我知道的，我心里有数，过段时间就…就回车队里去。”
她敷衍搪塞着洛姐，匆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太阳明晃晃地照着地面，热烈而滚烫，能清晰地看见漂浮的细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