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063
牛棚十分简陋,虽不至于如牛棚一般，四周空旷，但门板摇摇欲坠,围墙很不平整,且低矮，其实半大小孩随便一翻便能进去。
老村长上前,想敲门,上面挂着的手环掉了，找不着敲门的位置，生怕一用力,门板就倒了。
“老爷子，周团长他们来接你了——”老村长喊得嘹亮，里头没听到太多动静。
倒是一起跟过来的士兵略微打量了一番,小声嘀咕着：“这也住得太简陋了，哪里是首长应该住的地儿。”这话一出来,老村长也听到了,微微低下了头,这也是没得办法,算是这几个村子当中,同等被送过来的住得好的了。
“闭嘴！”周建军冷冷地吐出这句话来。
他上前，伸手推开门,却见老爷子穿着有些褪色的军装,头顶上带着被虫子蛀后又补上的军帽,后头跟着三个差不多年岁的军人,他们笔直地往前走。
周建军缓缓地举手，敬礼，“老首长好。”
“周团长,辛苦你了。”老爷子跟着回了个军礼。
士兵上前，高声回话，“老首长辛苦了！”敬礼。
老爷子也回了个军礼。
这一举动下来，倒是震撼了老族长他们，不知为何，就这么看着，竟然热泪盈眶了。
老爷子来这三四年了，可这身军装却半点尘埃也没有沾染上。
军人，不是穿上军装才是军人，而是应该把军人之风刻进骨髓里头，这才是军人。
即便是出了军营，也应当不忘此优良作风。
江莲莲正拎着酱油瓶子往家去，路上听到一妇人飞跑着，大声嚷着：“哎呦俺的娘耶，出大事了，天大的事了！”
旁的妇人坐在边上，乘凉于大树下，手里头搓着包谷，趁着有时间，赶紧搓落了，若是等到再过些日子，又有事儿忙起来了。
“什么大事？倒是把你吓得屁股尿流——”那妇人头都没有抬，心想着她就是胆子小。
“哪是俺胆子小？俺胆子那个大的——只是忒吓人了，俺可是跟你说真话！”妇人凑过去，“周建军的鬼混回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鬼魂？你若是青天白日花了眼，赶紧让你当家的带你去镇上治治，再胡咧咧，村长听到了，非
扣了你工分不可，再郭几个月，就是年底了，一年快要到头了，你才犯错。”
“俺哪里胡扯了？俺真真儿看到了，就在村口！一闪而过——吓得俺赶紧跑回来，你说，是不是刘大花那个蠢货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
妇人停手，侧头瞅了一眼，“刘大花倒是经常干见不得人的事，至于遭了什么报，且再看看吧。”
“那你是信还是不信俺说的话？”
搓包谷的妇人抬头，伸长了脖子，看到了江莲莲，指着她说，“你看，刘大花的小儿媳妇都回来了，想必周建业也回来了，说不定你看的就是他。”
“胡扯，周建军和周建业两人还真长得不怎么像。倒是他们家老二和老三还跟周建业像些。”
“你再说下去，刘大花就得去浸猪笼了。”
“浸了才好，就生怕她逃脱了。”
“不对，你还没说我说的鬼魂是周建军你信不信？要不咱们去瞅瞅，赶紧！”她伸手去拉剥包谷的妇人，妇人被扯得只能站起来，两人推推搡搡。
村委里头一周大头跑回来，本不想管两妇人的事儿，听到了她们说什么周建军是鬼，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大声喊，“你们两个，说什么！”
“我们——”
来报信的妇人回：“我们说在村口见到周建军的鬼魂了。”
周大头摇头晃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伸手指了指她们两人，“这青天大白日的，胡说什么？不信教不传谣，不可搞迷信！我们是无神论者，你们还瞎说！”
“再说了，那些话，难听！周建军回来了，你看得没错，是人，活生生的人！人还当官了，当了大官！”
“什么官？还真是人？”
周大头挠了下头，“团长——”
“团长多大官？”剥包谷的妇人好奇问，周大头也不太懂，岔开话题，“跟你们这些个娘们说做什么？我赶着去拿东西，你们想看热闹，趁着人还没出村子口，赶紧去！人还坐着大奔来着，比以往在市里头看到的都威风！”
“那咱们得去瞅瞅。”她们二人结伴，快速地往村口跑了。
至于江莲莲，则脸色苍白，六神无主地往回走了。
这和小说里头的情节不一样，当时是说江莲莲看到了周建
军，并且跟周建军说上话了，至少给周建军留下了印象了。
之后即便周建业遇到了困难，当时周建军还在部队里头当官，看在周建业是兄弟份上，还是出手帮忙了。
再说这次，她本来就是想能够搭上周建军的，在其他人都还没有认出他之前，可现在该怎么办？
她总不能跑去村口，当着大庭广众下，拉着周建军嘘寒问暖吧？她刚嫁进来，如何能认得？
至于刘大花，从那两个人口吻中便可以推测出，刘大花跟周建军关系不好。
“怎么跟小说里不一样？”江莲莲嘴里默默地来回念叨着这句话，感觉天就要塌了，她该怎么办？
老村长搓着蜕皮粗糙的双手，小心翼翼地说：“老首长，您等会再走，大头已经去村委给您拿点红薯之类的吃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可也是咱们村民们的一份心意不是？”老爷子本是不拿平民百姓一针一线的，不过那些个红薯，也是他们下了力气种的，自然要拿些回去。
只是拿了，也就代表对于周家村村民和村长的做法，他们既往不咎了。
“拿着吧。”老首长看向士兵，士兵赶紧下车，等着，周建军站在大奔前头，几个村民们围过来，一见周建军，话可多了，来来回回翻腾，不是问周红旗就是问程向红，还有问团长是什么，周建军可有可无敷衍地答上那么一两句。
村民们却很是满意，至少周建军搭理他们了。
周大头满头是汗地跑过来了，将一小袋子红薯递过来，老族长赶紧递给士兵，“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