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拂世之花（六）……
第十六章.拂世之花（六）……唐久说要将幽州白月城作为送给纪尘寰的拜师之礼，她并没有食言。
此番上京之后，未及多日，唐久便带上了几人的队伍离开了京都。
纪尘寰原本以为，这个装神弄鬼的女人定然是欺世盗名之辈，却没有想到时隔两个月，唐久居然真的有手段，让一直负隅顽抗的白月蛮族举朝归顺。
纪尘寰第一次见到唐久的时候，其实有些失望。因为唐久和他见过的京都贵女相比，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非说的话，那大抵是唐久要比那些京中女子要更加好看些许。好看到让人觉得她是温室之中小心侍候的花朵。
这样的一个女人，说要教他为君之道，那实在是有些太过可笑了。
可是纪尘寰却没有想到，他第二次见到唐久的时候，对方意气风发，一出现就褫夺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唐久，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让纪尘寰产生“未知”这种感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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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时籍籍无名，再度踏入京都，却有京都百姓夹道相迎。
纪尘寰眼睁睁的看着唐久腰间的两个金铃铛的之中冲出了两道光影，虽然只是虚影，却也不妨碍他看出来那就是传说之中的龙凤。
唐久知道对方对她如何在幽州白月城施为好奇不已，这一会儿却偏要吊足人胃口，端起一副师父的架子，硬生生的一直到仪式结束都没有再看纪尘寰一眼。
少女洁白的手指叩上了自己腰间金铃铛，指尖轻轻一点，刹时之间，帝王的行宫之中响起了一阵龙吟凤鸣。
毕竟，收服幽州白月城，那可是不世之功。天知道，多少中原儿郎埋骨于此，又多少百姓因为白月蛮族而终日惶恐不宁。
偏偏这女子出手便是举世功勋，让一众人心服口服，连说酸话的余地都没有。
在唐久率军归来的第一天，太皇太后边亲自为小皇帝主持了拜师之礼。
唐久与太皇太后并肩坐在主位上。这般尊崇，让京都之中许多人全部大吃一惊。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纪尘寰根本就什么都没有想。
纪尘寰看着唐久身上的金铃铛，目光竟是有些直了。
当年无名谷为不参与红尘之事，取折中之计，让谷中幼徒出世教导君王，为的便是撇开关系。
唐久并不排斥手段。而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乐意向纪尘寰展示一点他未知的世界。
“没有人的全知全能，哪怕是为人君主者，也不能。不过也没有人需要全知全能，只需要比你的对手看得更深，看得更远，就已经足够了。”
帝师并不是真正的官衔，但是唐久却已经被卷入到了朝廷争端之中。毕竟除了周围他国环视之外，也不少人欺皇帝年幼，想要趁此机会为自己谋取好处的。
唐久的声音不疾不徐，并没有因为方才那两个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的金铃铛震慑到了小皇帝而得意。
十年光阴转瞬即逝。
三岁开蒙，纪尘寰之天资绝非常人能比。就连太皇太后也不得不承认，他远胜于他父亲当年。知识或眼界，对于纪尘寰来说是很容易获得的东西。
这一次，在皇帝的宫廷之中，纪尘寰脱下了一身厚重的皇袍，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
太皇太后就在门外听着纪尘寰与唐久之间发生的一切，一直到这一刻，她才彻底的放下心去，知道自己做出的事是对纪家最好的选择，也是对纪尘寰来说最好的选择。
“师父，我们既然已是师徒，是否就该以诚相待？”
而唐久要做的，就是剁了这些人伸过来的爪子。
白月蛮族，本就是靠信仰聚集到一起的民族，而如今要控制他们，自然也只能重塑另一种信仰。
毕竟纪尘寰也算是半个无名谷的门人。他们无名谷中之人，是不许有人这样欺辱的。
无名谷难得行事高调，如今京都之人想要探查唐久师门，自然也并非难事。
纪尘寰被勾起了难得的探寻欲，他想知道，这个与它处于截然不同的生长环境的人，到底能够教给他什么？唐久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纪尘寰的情绪变化，她满意的收回了自己手中的金铃铛，将方才现出身影的两只也一并的收入了铃铛之中。
幽州白月成一下战，让唐久在朝堂之中站稳了脚跟。“帝师”并没有真正的官职，唐久如果想要左右朝堂局势，势必就要有些资本。
唐久少年时便喜穿一身红衣。因为无名谷常年被清雪覆盖，一点红衣显得喜气又温暖。
“生而有涯，知也无涯。陛下，你纵有四海，可是谁又能说，我们位于的不会仅是三千世界中的一个小世界呢？”
唐久这个人，总是带给他太多的惊奇。当年唐久在幽州白月城之时，借自己腰间两个生物在人间之中生生的塑造出了神使现象。唐久让白月之民误以为自己是神仙降临，很快就让白月中人对她俯首称臣。
他那一头故作成熟而被挽起的头发散开，看起来倒真的像是普通人家七八岁的小孩子，单纯又无害的样子。
“今日圣上入我门墙。若是治世之明君也罢，太皇太后今日之重礼，他日必成一段佳话。但若圣上资质平平，只堪为守城至君，太皇太后、陛下与臣今日作为，也定史书留名，徒增后人笑耳。”
唐久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随着掌握礼太监一声“礼成“，唐久就成为了本朝第一个女子帝师。
可是，他收获的却是唐久似笑非笑的眼神。
从一开始，唐久就已经连这一步都计算好了。
当真是算无遗策，将一个皇帝的野心也算计其中。身处唐久的计划之中，就连纪尘寰也不得不对唐久说一声“佩服”。
唐久对付一个蛮族尚且如此，朝中诸事，战外戚、平内乱、诛奸臣、择良将。唐久做的事情很多，其根本目的无外乎就是要保护纪尘寰平安长大。
可是唐久却知道，这种“柔软”本身，也只是他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罢了。
几月的光景，唐久刚和纪尘寰会面之时，对方还是一个眉眼之中藏不住事的稚嫩孩童。如今相隔数月，他仿佛长大了一点，周身的气质也更洗练了几分。
唐久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纪尘寰，虽然说着自己可能会被人钉在史书上笑话，可是手上接过纪尘寰茶盏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
“陛下多得了这几十年的光阴，难道还能坐以待毙？”
唐久自觉这些年自己为了纪尘寰算是弹尽竭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