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神迹

不知弘禧是怎么和皇帝沟通的，总之顾秋白顺利的得到了一个进宫的机会。

皇帝比三年前又苍老了不少。

他的皮肉在失去弹性，筋骨和肉不再亲密无间，而是貌合神离的贴在一起。脸上是藏不住的灰败神色，白发爬满头顶，双眼也变得浑浊——顾秋白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在这种情况下把持朝政的。

“朕听说，你要献画？”皇帝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顾秋白：“是，今科画院大考桂榜高悬，此番气象，皆因陛下仁德，是以天下英才臣服，实乃天佑我朝之吉兆，此画是臣有感而发，愿皇上龙体康健，福泽万年。”

皇帝从鼻腔里发出一阵气声：“纪沛然刚为你求司业一职，你便到朕面前来献画...还是说，你想告诉朕，此事你并不知情？”

顾秋白已经不是那个容易被皇帝压力的小官了，且不说经历过多少次皇帝发怒的大场面，又跟在纪沛然和霍胤身边耳濡目染。对皇帝这一番阴阳怪气，她全当听不见：“臣自然知情，纪大人处处提携，臣感激不尽。”

“既然如此，你可知，朕最恨朝堂之上，结党营私，玩弄权柄...你不过是低贱的女子，竟也妄想和男子一般，将这权势握在手中...将朕的江山搅得天翻地覆！”

皇帝每说一句话，都要短暂的停下来喘息，说到，竟是带着十足的怒气，声音尖利的质问顾秋白。

他的失控让顾秋白更有把握。

她不知道世上多少人有过濒死体验，但是她有。

在猝死的那一刻，短暂一生中所有的经历都从她的脑子中呼啸而过，心脏收缩，手脚僵直，大脑失去身体控制权，直到坠入完全的黑暗。

皇帝怕死，是人都怕死。

那种渐渐失控的感觉让他越来越恐惧，他今日对顾秋白说的这些话，不过是一种迁怒。

霍老头说的不对，皇帝并不是完全站在弘禧那边的，以他现在这喜怒无常的态度来看，的确有可能在临死前改变主意。

好在她有所准备。

顾秋白迅速反应：“陛下息怒！臣只是有感而发，若非陛下宽厚，臣又如何有机会当上这画院的夫子？臣万分感激陛下恩德，不敢再肖想其他，此画乃臣在梦中受仙人点拨而作，唯愿天下万民都见陛下之功德，与尧舜比肩！”

这一通马屁拍下来，果然让皇帝的怒火平息了一些，脆弱的濒死的皇帝，此时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臣服。

皇帝：“...受仙人点拨？既是如此，便不该是平庸之作，若朕并未看出神迹，便治你欺君之罪！”

听他这么说，顾秋白反倒觉得安心了：“臣遵旨。”

两个太监捧着画上前来了。

皇帝用浑浊的眼睛冷冷的盯着，直到太监把画卷展开——

一刹那，盘旋在他头上许久的死亡阴影被强光驱散了，那道光从遥远的西天而来，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画。

画中他身着龙袍，却又不似龙袍，金色的龙纹缠绕着繁复的衣料，竟然隐隐透着流光，尊贵无比，让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