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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一个人的远行》(10)

野苹果苹果树的历史

值得注意的是,苹果树的历史与人类的历史有着极其密切的联系。地质学家告诉我们,包括苹果、真正的禾本植物和唇形科或薄荷科植物在内的蔷薇科植物的出现只比人类历史早了那么一点点。

最近,瑞士湖底发现了一些未知的原始人生活的遗迹,他们还没有开始使用金属器具,应该出现于罗马创立之前。这些原始人显然曾经以苹果为食,因为在他们的窖藏里发现了完全黑瘪的野苹果。

塔西佗1说,德国人用野苹果等食物果腹。

尼布尔2说:“在拉丁语和希腊语中,那些与农业、祥和的生活相关的词语完全一致,比如房子、田地、犁铧、耕地、葡萄酒、油、奶、羊、苹果,而涉及战争、追击的词语则大相径庭。”因此,苹果树或许和橄榄树一样,也被视为和平的象征。

苹果在早期如此重要,而且分布如此广泛,以至于在很多语言中,它都是水果的统称。希腊语的maelon(西瓜)不仅指苹果,也指其他水果,还可以指牛羊,发展到后来泛指财富。苹果树受到希伯来人、希腊人、罗马人和斯堪的纳维亚人的一致赞美。有人认为,人类的祖先就是受到了苹果的诱惑。神话故事中,女神争相夺它,暴龙被派去看守它,英雄受命去摘取它。

《旧约全书》中,至少有三处提到苹果树,至少有五到六处提到苹果。所罗门唱道:“正如丛林中有苹果树,儿女们当中自有我的掌上明珠。”他还唱道,“酒香让我驻足,苹果给我安抚。”英语当中,眼珠被称为“眼睛中的苹果”,可见,人们最高贵的容貌中最高贵的部分都是以这种水果来命名的。

1古罗马历史学家。

2德国历史学家。

荷马和希罗多德也曾提到苹果树。尤利西斯看到阿尔刻诺俄斯绚丽的花园里有“梨树、石榴树和挂满美丽果实的苹果树”。荷马说,苹果是坦塔罗斯无法摘取的果实之一,他每次伸手去摘,大风就会把挂着果实的树枝从他头顶上吹开。狄奥弗拉斯图对苹果树非常了解,他曾经像一位植物学家那样将它描述得极为详尽。

根据散文《埃达》的记载:“伊都娜把苹果放在一只盒子里,每当诸神感觉暮年将至,只需咬上一口,便可返老还童。他们靠这种办法让自己青春常驻,直到末日劫难的降临(抑或诸神的毁灭)。”

苹果树主要生长在北方的温带地区。劳登说:“在欧洲,除了寒带,到处都会生长出苹果树,此外,它们还遍布西亚、中国和日本。”我们北美也有两三种本地苹果树。人工培育的苹果树最早是由第一批移民引进来的,它们在这里长势良好,与其他地方的相比毫不逊色,甚至略胜一筹。或许现在种植的某些品种还是由罗马人率先引进英国的。

普林尼采纳了狄奥弗拉斯图的分类方式,他说:“有些树种完全是野生的,而更多的树种经过了人类的教化。”狄奥弗拉斯图把苹果树归入后者,从这个角度来看,苹果树确实是最温顺文雅的。它如同白鸽一般无害,如同玫瑰一样美艳,如同牛羊一般宝贵,在所有树种当中,它是最早采用人工培育的,因此也更人性化。其实它就像家犬那样,最初都源自野生的物种,关于这点,谁又知道呢?它像犬、马和牛那样,跟随着人类迁徙的足迹,或许最初从希腊到意大利,又从意大利去往英国,最后来到美洲。我们的西部移民还在坚定不移地朝着日落的方向行进,他们口袋里揣着苹果籽,行李上捆着小树苗。今年,至少有上百万株苹果树被带到更远的西方,超过去年任何一种人工栽培的树种数量。苹果花季就如同安息日一般,每年的那一周,漫山遍野都开满了苹果花。人类在迁徙的时候不仅带上了飞鸟、走兽、昆虫、蔬菜和草地,还带上了他们的果园。

苹果树的树叶和嫩枝是牛、马、绵羊和山羊等家畜的美食,而果实则备受猪、羊和牛、马的青睐。这么看来,这些动物和这种树木之间原本就存在一种天生的联盟关系。据说,“法国森林里的野苹果”是“野猪的主要食物来源”。

苹果树的到来不仅受到土著印第安人的欢迎,也受到当地许多昆虫、鸟类、四足动物的喜爱。黄褐天幕毛虫把虫卵生在刚发出的嫩枝上,从此开始与野苹果树同甘共苦。尺蠖放弃榆木,转而以它为食。随着苹果树迅速长大,蓝知更鸟、知更鸟、樱桃鸟、必胜鸟纷纷争先恐后地赶来筑巢,它们在树枝间鸣啭嬉戏、繁衍生息。苹果树为鸟儿们开创了新的纪元。精明的啄木鸟发现苹果树的树皮下竟然有如此可口的美味,于是绕着树打了足足一圈的洞,而据我所知,它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干。没过多久,鹧鸪也意识到了苹果的蓓蕾有多么甜美,以往到了冬季它们就会远飞他乡,可是今年为了啄食这些蓓蕾,还在丛林里盘旋,这让农夫相当恼火。野兔很快也知道了苹果嫩枝和树皮的美味。到了果实成熟的时节,松鼠会连滚带抱将苹果运进洞里。就连麝鼠也趁着暮色,悄悄从小溪岸边蹿来,贪婪地啃着苹果,久而久之,它们竟然在草地上踩出一条小径来。天寒地冻和冰雪融化的季节,乌鸦和松鸡偶尔也会啄几口苹果。猫头鹰发现一株空了心的苹果树,开心得嘎嘎大叫,它赶紧钻进洞里,觉得这正是自己想要的寓所,从此住在树洞里,再也不肯离去。

这篇文章的主题是野苹果,对人工栽培的果树在一年当中的几个月里的生长情况,我将一笔带过,而后回到文章重点探讨的领域。

或许在所有果树的花朵中,苹果花是最美丽的。它们繁花似锦,芬芳迷人。每每遇到含苞待放的苹果树,行人都不由得放慢脚步。与梨花相比,苹果花是多么绚丽啊!它鲜艳娇媚,清香扑鼻,令人流连忘返。

到了七月中旬,硕大的青苹果挂在枝头,提醒溺爱的滋味和秋天的味道。草地上到处掉着尚未发育的小青果,那是大自然在替我们疏果。罗马作家帕拉弟乌斯曾经说:“苹果如果提前掉落,在分根的地方放上一块石头便可加以阻止。”现在依然有这样的看法,枝杈丛生的果树上仍旧可以看到人们放置的石块。英国萨福克郡有句谚语:“再过几天米迦勒节,半个苹果抱住了核。”

8月1日前后,早熟的苹果开始成熟,不过,我觉得它们闻起来比吃起来更香。用它来薰香你的手绢,比喷上什么香水都好闻。有些水果的果香和它花朵的芬芳同样令人难忘。我在路上捡到一个疙里疙瘩的苹果,它的芳香让我想起波莫纳的所有宝藏,让我想起硕果累累的丰收时节。果园里、苹果酒作坊里,金灿灿、红彤彤的苹果堆积成了一座座小山。

再过一两个星期,每当你从果园或花园经过时,苹果林那浓郁的芳香便沁入你的心脾,特别是在日暮时分,那果香的浓郁越加令你沉醉。你不必费心劳力便可尽情享受它的芬芳。

大自然所有的产物都有一种难以捉摸、缥缈轻盈的灵性,这种特性代表着它们最高的价值所在,它既不会变得庸俗,也不能拿来买卖。没有哪个凡夫俗子能品味出水果那完美的香味儿,只有那种近乎天神的人才能领略到它们妙不可言的芳香。其实诸神的琼浆珍馐都是用尘世的果香提取而成,只是我们粗鄙的味蕾品尝不出它们的鲜美,正如我们居住在诸神的天堂而浑然不觉一样。每当我看到特别卑劣的人载着鲜美芳香的苹果去集市的时候,都仿佛看到一场较量,一方是他和他的马,另一方是那些苹果,在我心里,胜利一定是属于苹果的。普林尼说,在所有的事物当中,苹果是分量最重的,牛们一看到要拉苹果,就会开始出汗。我们的车夫一旦决定把苹果运到异乡,就开始失去苹果最美的灵性。尽管他不时停下来拍拍它们,感觉它们都还在,但我却看到它们最鲜美、最缥缈的灵气正从他的马车上飘散,仿佛扶摇直上天堂,而运到集市上的只剩下果肉、果皮和果核。它们已经不再是苹果,而是一堆果渣。这还是那种吃上一口就能让诸神永葆青春的伊都娜苹果吗?你能想象洛基或夏基将这些皱巴巴的、暗淡无光的苹果带回约顿海姆老家吗?这已经不再是青春之果,否则诸神的黄昏抑或诸神的毁灭就会降临了。

到了八月底九月初,大自然会再次进行疏果,尤其在狂风紧接着暴雨来袭的时候,地上就会掉得到处都是苹果。有的果园会足足掉落四分之三的果实,这些坚硬而青涩的果子在树下围成一圈。如果果树长在半山坡,掉下来的果子就会远远地滚落到山脚下。不过,这种狂风暴雨对谁都没好处。每到这个时候,全村的人就会忙着捡拾落果,这种落果可以做成早期的苹果派。

十月份,树叶凋零,挂在枝头的苹果更加显眼。有一年,我看见附近小镇上的一些苹果树上缀满了苹果,我记得从来没见过果实如此丰硕的果树,那黄澄澄的小苹果就悬在路人的头顶上。累累硕果将树枝压得弯下了腰,宛如伏牛花藤般姿态优雅,整棵树都呈现出一副新的形态,就连树顶的枝干都不再高耸直立,而是向四面八方伸展开来。人们在低垂的枝干下竖起许多木杆,以支撑它们的重量,那些果树看上去就像美丽的榕树。正如一本英文手稿中写的那样:“果树结的苹果越丰硕,越向人垂首施礼。”

毋庸置疑,苹果是最高贵的水果,理应赋予最美丽的容貌、最敏捷的反应,这才是苹果的“时价”所在。

10月15日至20日中的某一天,我看到苹果树下摆满了桶,农夫们正在精心地往桶里挑选苹果,以完成销售订单。我走上前去,与其中一位攀谈起来。他手里抓着一个有瑕疵的苹果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最终还是没有选中它。其实当时我心里在想,他摘的每个苹果都是有缺陷的,因为他把所有的果霜都擦掉了,苹果那缥缈的灵性也随之消逝了。暮色四合,晚风微凉,农夫们不得不加快速度,一番忙碌后,果园里到处都只剩下摘果实的梯子斜倚着树木。

如果我们在接受这些馈赠时能再多一些快乐和感激,而不仅仅是给树木施肥表示谢意,那就更好了。英国一些古老的习俗至少还是很有启发性的。我发现布兰德的《民间古风》对此就有记载:“圣诞节前夕,德文郡的农夫们会倒上一大碗苹果酒,再往酒里放一片吐司,然后端着大碗来到果园,隆重地将酒供奉给苹果树,希望通过这种仪式祈祷来年获得丰收。”举行仪式的时候,要“把苹果酒洒到树根上,将一小片一小片的吐司挂到枝干上”,然后“绕着果园里结果最多的果树,唱着祝酒歌,分三次敬酒,而后举杯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敬您一杯苹果酒,苹果老树早发芽!愿您来年多开花,芬芳遍天涯!待您结满红苹果,大帽小帽都装不下!大麻袋大麻袋往外拉!让我的口袋都塞不下!乌啦!

过去,英国很多乡村就有“喊苹果号子”的习俗。到了新年前夕,一群男孩结伴到果园去玩耍,他们绕着苹果树,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唱着:

树根树根站得稳,树顶树顶结得多。上帝送来的红苹果,一个赛一个。树枝树枝挂得多,个个大得赛筛箩。树干压得弯下了腰,枝头全是红苹果。

“他们会齐声高唱,其中一个男孩吹着牛角和大家一唱一和。他们一边唱,一边用小木棍轻轻敲击果树。”这就是传说中的“宴请”果树,有的人认为这是“异教徒向果树女神献祭的遗风”。

赫里克吟唱道――

宴请果树,祝你结果,梅子多多,梨子多多。来年必会结硕果,感激你们宴请我。

相比葡萄酒,我们的诗人更应当吟诵苹果酒,而且理应比英国的菲利普斯写得更好,否则会让他们的缪斯女神颜面尽失。

野苹果

人工培育的苹果树(普林尼称之为“urbaniores”)就说到这里。无论在任何季节,我都更向往在未经嫁接的原始苹果园中散步,它们生长得很不齐整:有时两棵树挤在一块儿,有时歪歪扭扭得不成行列,让你觉得主人光顾着睡大觉,它们长歪了都没顾上理会,抑或他在种树的时候正处于梦游状态。但是在嫁接过的果林里散步,从未让我产生过这样的情致。唉,其实这些都已经成了往事,我最近再也没见过这种原始的苹果园,因为它们早就被破坏殆尽了。

有些土壤特别适合栽种苹果树,比如临近东溪村的大片岩石地,这样的土地不需要怎么打理,只要每年翻耕一次,果树就比很多地方长得快。这片岩石地的主人也承认这里的土壤非常适合栽种果树,但是他们说,这里岩石太多,实在没有耐心去耕耙,加上离得又远,也就任由它荒着了。近来和现在,很多果林都生长得毫无秩序。不仅如此,苹果树甚至自己从松树、白杨、枫树和橡树中间冒出来,还结满了果实。这些林木中夹杂着苹果树那圆圆的树顶,上面缀着红彤彤或黄灿灿的果实,为森林的秋色增添了一抹亮色。每当看到这样的景色,都让我赞叹不已。

11月1日前后,我爬上一座峭壁,无意间发现一株生机勃勃的小苹果树。看来是飞鸟或母牛播下了种子,它才得以在乱石和野林中生根发芽,长出累累的果实,就连霜冻也未能伤其分毫,而人工栽植的苹果林早就被采摘一空。这株苹果树枝繁叶茂地疯长,那枝头翠绿的叶子乍一看仿佛树上生满了刺。它结的果实生硬而青涩,不过估计到了冬天会变得美味可口。有的果子还悬在枝头,不过更多的或半掩在树下潮湿的叶子里,或滚落到山下的石缝中,这块土地的主人对此浑然不知。它何时绽开第一朵花,何时结了第一颗果,除了山雀,无人知晓。过去没有人在它树下的草地上跳舞献祭,现在也没有人来摘取它的果实――估计也只有松鼠会来光顾。它完成了两项使命――不仅结出了果实,还向天空伸出了枝丫。这是多么神奇的果实啊!不管怎么说,它的个头都比很多浆果大,再说了,如果带回家,到了来年春天,它就会变得美味可口。要是我得到这样的果实,还在乎什么伊都娜的青春之果?

后来,我走过这片不畏严寒的灌木丛,看到悬挂在枝头的果实,不禁肃然起敬。尽管这些果实我无福消受,但是对大自然的慷慨馈赠我仍然心怀感激。在这片崎岖的山坡上,在这片林木中,生长出这么一株苹果树,它既不是人类栽种的,也不是从前的果园遗留下来的,而是像松树和橡树那样,自己生长出来的。我们珍视、食用的大部分水果主要依赖我们自己的精心培育,比如玉米、谷物、土豆、桃子、西瓜,等等,都是靠人工培育的,而苹果树却效仿着人类的独立和进取。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它仿佛并不是被迁徙到这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甚至是主动来到这片新大陆,在土生土长的林木中间闯出一条道路。它就像牛马和家犬那样,偶尔也会到处乱跑,以保持自己的本性。

哪怕是最酸涩、最不可口的苹果,即便是长在最恶劣的环境中,也无不让人觉得是最高贵的水果。

野苹果树

其实,我们这里的野苹果树也同我一样,并非土生土长的当地物种,而是经过人工培育后偶然流入丛林的。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那种本地土生土长的红果树才是更野的野苹果树。从纽约西部到明尼苏达州和更往南的地区,到处都可以看到它们的身姿。米修说,“它们的本性没有被驯化”,一般高度“为15到18英尺,不过偶尔也会看到25英尺到30英尺高的红果树”。较大的果子“跟普通苹果大小差不多”,而“果树的花朵呈白色,夹杂着玫瑰红晕,伞状花序”,香气迷人。据他说,这种红果树的果实直径约一英寸半,味道特别酸,不过却可以制成上好的蜜饯,还可以酿酒。他总结道:“即便经过人工栽培,红果树也结不出美味可口的新品种,但至少它的花朵芬芳馥郁。”

1861年5月,我第一次见到了野苹果树。我之前就从马修那里听说过这种果树,然而,据我所知,现代植物学家们越来越不把它当回事了,也不认为它有多重要。由此,它在我眼里就越发神秘了。为了瞻仰它的风采,我精心策划了一次前往“林间沼泽”的漫游,那片沼泽位于宾夕法尼亚州,据说那里的野苹果树长得最好。其实我也曾想过到苗圃去参观,但是担心苗圃里没有野苹果树,再说了,即便有,也未必跟欧洲的那些品种一模一样。后来,我因为有事去明尼苏达州,车子一开进密歇根,我就注意到一棵树上花团锦簇,开满了玫瑰色的花。刚开始,我还以为看到的是一株荆棘,但是马上就意识到,这就是我苦苦寻觅的野苹果树。在每年的这个季节,也就是五月中旬,从车窗往外看,漫山遍野都是这种开满鲜花的灌木或树木。但是车子片刻没有停留,一路把我带到密西西比的腹地,因此我没能和野苹果树亲密接触,所以感觉自己和坦塔罗斯同病相怜。等我到了圣安东尼大瀑布,人们告诉我这里太靠北了,没有野苹果树可以看。不过,我居然在大瀑布以西8英里的地方找到了一株。我抚摸着它的树干,嗅着它的气味儿,还采集了它快要凋落的伞状花做标本。估计这里已经是它可以生长的最靠北的地方了。

野苹果树的生长

这些野苹果树如同印第安人一样,都是本地土生土长的物种,但是我觉得这些苹果树中的“印第安人”更为坚韧。这些树种尽管也曾经经过人工培育,但它们自己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土壤,生长在遥远的田野和森林里。据我所知,没有什么树需要经历这么多的艰难,需要和它们的天敌做这么顽强的斗争。

因此,我们必须讲一讲它们的故事,一般来说,故事都是这样开始的:

临近五月初时,我们发现牧过牛的草原上、东溪村那样的乱石丛中和萨德伯里的诺伯斯科特山巅冒出一层苹果树灌丛。其中一两株经受住干旱和其他灾难,顽强地活了下来――正是它们发芽的地方形成了保护它们免受杂草和其他危害侵扰的第一道屏障。

两年时间悄然过去,我在岩石顶端高高屹立。外面的世界如此广阔诱人,使我不畏那游牧的牛群。而那苦难早早降临于那稚嫩的幼苗:那边埋头吃草的老牛,一口啃掉两载的艰辛。

或许这次老牛没有注意到杂草中的树苗,但是到了来年,树苗长得更粗壮的时候,老牛就会认出这位乔迁他乡的“老乡”,那种树叶和嫩枝的鲜美滋味它相当熟悉。于是,它先停下脚步和树苗打个招呼,表达一下异乡逢故知的惊喜,而后问对方怎么会来到这里。苹果树苗答复说:“你是怎么来的,我就是怎么来的。”老牛接受了这个说法,但它觉得自己有权利吃掉对方,于是一口啃掉了树苗。

就这样,树苗年复一年被啃掉,但它从来没有放弃希望,而是在每处枝叶被啃掉的地方抽出两根嫩枝来。它的枝叶或矮矮地贴着地面的低洼处铺展开来,或在岩石缝里伸展出来,长得更加茁壮繁茂,直到长成一个小小金字塔,虽然还不是一株真正的大树,但那坚硬繁密的一团,简直就像岩石一般坚不可摧。在我见过的灌木丛中,野苹果树丛是最繁茂、最密实的,它们那坚实而茂密的枝刺密不透风。它们更像矮小的冷杉和黑云杉,有时候会被人们踩在脚下,有时候生在山巅,这些都没关系,它们唯一需要克服的是严寒。难怪它们会长出荆棘来保护自己。不过,它们的荆棘并无恶意,只是增加了一些果酸而已。

岩石地的地表保存得最为完整,在我之前提到的大片岩石荒原上,密密麻麻地冒出一簇簇的野苹果树苗,不禁让人想起那些坚韧的灰色苔藓或地衣。你会发现,成千上万株幼苗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小苗上还挂着苹果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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