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青衫蓝颜
第60章青衫蓝颜
01
“胡闹！”“荒唐！”
札什勃然大怒，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一手往桌上一搭，沉着脸，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卡布跪在青砖地板上，大气都不敢出。
札什怒其不争得指着她道：“他好歹是你的亲生弟弟，你就这样诋毁他的？皇上还住在我们这里呢，我们一族的颜面都让你给丢光了！”
“这件事是经过他同意的。他只是不想娶那个满族公主，我才帮他想出这个办法的！”卡布解释道，小声嘟喃了一句：“可谁知道，谁知道那个满族公主那么死心眼啊，连这种事情都不在乎。”
“哟，你还有理啦？你可真聪明啊！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冰雪聪明女儿？”札什气得满脸通红，猛一拍桌子喝道：“简直胆大包天！”
“这欺君之罪，株连九族，你担待得起么？况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你们自做主张？再说此事攸关两族联姻，牵连的是我们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稍有不慎，便要大祸临头啊！”
卡布将头埋了下来，低声道：“卡布知错了，卡布之前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帮阿弟。阿弟真的是一点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公主。”
“再怎样那也是满族皇帝最宠爱的公主，人家可是金枝玉叶，万金之躯，她能看上你阿弟，是你阿弟的福气！”
札什叹了口气，“皇上那里我会说明，此事你一人所为，乃是你跟公主开的玩笑，与你阿弟无关。下午，我会让宫中御医给你阿弟检查身体，还你阿弟清白，只愿皇上不要计较，此事就算过去了。”
“哦。”卡布沮散得垂下头，不说话了。
看着卡布老老实实认错的样子，札什的气也消了大半，起身道：“下午我与皇上还有要事相商，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在我回来前你哪都不许去！”说完朝外面走去。
“阿玛。”卡布忽然唤住他，问道：“阿弟一定要娶那个刁蛮无理的满族公主吗？”
札什叹了一声，有些无奈道：“无论他喜不喜欢满族的公主，你弟弟，注定是大清的驸马。”
“可是，阿弟真心喜欢的是三公主的妹妹呀！”
札什疑惑道：“三公主的妹妹？”
02
这件事不知怎的在府里头传出去的，在整个喀喇沁都传得沸沸扬扬。
噶尔臧出门的时候总是感觉一路有人盯着他，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一时，三公主对他的痴情也被人人传道。
他在廊中走来走去，听着蝉声心中感觉聒噪不已，一拉弓，“嗖”得朝树顶上射出一箭，一只蝉活活钉死在树上，院子里瞬间变得安静了。府上恰巧经过的两个侍女看见这一幕一脸倾慕得望着他，而目光须臾又变得惋惜了起来。
“该死！”噶尔臧一拳击在树上，现在恨不得就把卡布拎过来刺个对穿。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噶尔臧回头，看见德容站在他身后，幽幽得望着他，“你为什么要骗我？”
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眼睛也是红的，那样无辜受伤的眼神看起来竟让他觉得愧疚。
她目不转睛得注视着他，用平和的声调对他说：“你知道，当卡布告诉我那些话的时候，我是怎样的心情吗？你又知道，昨天我在你房门口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吗？”德容忽地冷笑，眸中慢慢噙满了泪水，她用带着几分哽咽的声音继续道：“噶尔臧，你身为一个男人，就算再不待见我，又何况编出这样的谎话来糟践自己？我是一个女孩子，就算你再不喜欢我，我把一颗真心捧给了你，也不是让你来这样践踏的！”
德容说完就转身哭着跑开了。有那一瞬，噶尔臧竟想追上去，然而，只是一瞬动念而已。
噶尔臧一手撑在树上，重重叹了口气。
03
噶尔臧觉得愁闷不已，一柱香前放了只鸽子便一个人骑马去了镇上的小酒馆，叫了几个菜，坐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个高而瘦削的青衫男子便掀开布帘子走了进来，一语不发得在他对面坐下，兀自给自己倒酒喝。
噶尔臧正支着头，百无聊赖得用筷子支着酒杯打转，一股清雅的檀木香气扑面而来，抬起头扫他一眼：“来了？”
精致的黄铜面具将青衫男子的脸遮去了四分之一，但还是可以看出他的皮肤白皙，光洁的下巴尖而微翘，薄唇微抿，再加上一袭风度翩翩的汉人穿的青麻布袍，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慵懒，儒雅的汉族文人气息，第一眼见他的人，都会感觉他来自江南。
但只要听他开口说话，就知道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蒙古人。
“最近，你在喀喇沁声名远播啊，尤其，是和三公主那段，真是太让人震惊了。”男子给他的杯子注满酒，促狭一笑，揶揄得望着他。
“唉。”噶尔臧闷着头叹了口气。“你就别挖苦我了。正烦着呢！我当时也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任阿姊胡来。现在走在路上头都抬不起了！”
“哦？”男子目光晶亮，戏谑道：“如果一个女孩子知道你有那样的毛病，还哭着喊着要嫁给你，那可绝对是真爱啊，哈哈！”。
噶尔臧狠狠得白了他一眼，青衫男子随即又朗声大笑了起来：“不过你可知这件事传出去，喀喇沁多少人家的女孩心碎了？”
噶尔臧一口闷掉杯中的酒，悠悠道：“那你去替我拯救她们？”
“只会残害，不会拯救。”
噶尔臧笑，自嘲得摇了摇头道：“阿玛现在为了向满族皇帝证明我没问题，今天下午还特地让太医来给我检查身体，对于一个男人，要这样证明自己是个男人真是奇耻大辱！”
“这就叫，自作虐，不可活！”青衫男子懒洋洋道，看似无意问起道：“不过，你阿玛真得把满族皇帝接到府上住了？”
噶尔臧低头翻动着盘子里的花生米，随口道：“嗯，满族皇帝随行的家眷和亲信现在都在府上，现在和那些满族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青衫男子的眸光闪过一丝意外不明的神色，又接着问道：“那其余得在喀喇河屯？”
噶尔臧忽然抬头奇怪得看了他一眼，“对了，今天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你那距这边不是快马也至少一柱香的时间么？难道你近来一直在喀喇沁？”
“只是今日碰巧在镇上。”青衫男子的眼神闪了闪，便没再问其他。
两人喝酒，吃菜，聊到直到日头渐西斜了，噶尔臧才与他告别。还是青衫男子提醒，似笑非笑道：“太医不是还有给你检查身体么，快回去吧，晚了人家当你真的有问题，临阵脱逃了呢！”
噶尔臧有些微醺，心情却已畅快了许多，笑道：“管他呢！我现在一回去就头大，真希望在他们回京之前都不回去呢！”
“他们何时返京呢？”
“估计，还要待一段时间吧。”
青衫男子笑道：“要真待不住了就来我这避避吧。”
噶尔臧望着他苦笑：“你知道我是过不来的了。三年前，当我与阿玛应召入京的时候，很多事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