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争风
第83章争风
01
掌灯时分，又到了每日向皇父汇报一日起居的时刻，几个皇子齐齐聚于南书房，康熙端坐于桌前，听众位阿哥轮流汇报一日的情况。胤禔偷偷瞥了眼站在一旁的胤礽，发现果然是一脸春风得意。待轮到胤礽时，胤礽简单禀报今日下午出宫视察民情，胤禔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康熙把目光转向胤禔，问：“胤禔，你今天下午做了什么？”
胤禔道：“儿臣在书房读书。”
“哦？读了些什么书？”
“儿臣在钻研前朝张居正的《驭人经》。”
康熙点了点头，问，“读完可有什么启发？”
胤禔道：“书中云：‘吏不治，上无德也。’驭人先驭已，唯有自强德馨，属下之人才会真心追随拥护于你，听从你的号令。才能管理好他们，反之，如果不能治理好下属，那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其身正，不令也行，其身不正，虽令而不行。”
“好！”康熙赞道，“大阿哥果然能通达书中之意，深得体会，希望大阿哥在日后能时刻谨记书中所言，先驭已，后驭人。”
胤礽却冷笑一声，扬声反驳道：“儿臣却以为，张居正所言，‘吏不治，上无德’太过于片面，言虽看似有理，但存有很大偏见。谁说吏不治，便是上无德？‘上’本身是否有德于‘吏’而言其实并无差别，‘吏’所关心的，不过是追随‘上’所能获得的利益。”
“哦？”康熙好奇道，“胤礽对于“驭人”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胤礽勾唇轻笑，不急不缓道：“儿臣以为，驭人之道，这个重心永远是在一个‘人’字，这个人不是自己，而是所驭之人。唯有先安所驭之人，安其身，善其食，解其需，惠其劳，才能得其心，才能为己所治，其次才是提高自身修养。张居正所言，完全是避重就轻。”
胤禔冷冷道：“那太子殿下认为，作为驭人之人，自身的道德修养并不重要咯？”
胤礽亦冷冷道：“我并非说自身之德不为重，只是在驭人之术上并非重点。”
胤禔大声道：“太子殿下完全在诡辩！”
胤礽不紧不慢道：“大阿哥完全在死读书！”
“你！”胤禔瞪着他，气得满脸通红。
“好了好了，不要争了。”康熙抚了抚额头，摆手叫停：“朕都被你们吵得头疼了！”
康熙悠悠道：“你们两个人说的话都有道理。在驭人之道上，胤禔主张的“德”乃是质，而胤礽主张的“人”却是本。二者需结合，缺一不可，相辅相成。”说完意味深长得看着胤礽和胤禔道：“就如一扇门，如果要把它锁起来，单凭一把锁是不够的，还得有钥匙，丢了钥匙，就打不开钥匙，没了锁，就锁不了门，你们还需在钥匙与锁谁重要的问题上争辩吗？”
胤礽和胤禔脸一红，纷纷低下了头。
康熙又对众阿哥道：“有时，书中所言，只是钥匙，那么须多思考，找到书中暗藏的锁，用锁打开钥匙，你们会领悟得更多，得到得更多。”
说完扫了眼众阿哥，道：“你们记住了吗？”
几个阿哥同时揖首道：“儿臣谨记皇父教诲。”
康熙满意得点点头：“你们都退下吧。”
几个阿哥纷纷退了出去，康熙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须臾，一个身穿蓝色正一品麒麟补服，年过半百，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进来。掸了掸袍子立刻跪拜在地上：“臣索额图参见皇上。”
康熙连连摆手：“快快免礼，平身。”
“谢皇上。”
“来人，看坐。”康熙吩咐了一声，立即有宫人搬着檀木太师椅上来，放到离康熙座下不远的位置。
“方才臣来的路上碰见大阿哥和太子了。”索额图道。
康熙苦笑：“争锋相对，初见端倪。朕方才见过胤礽和胤禔，倒有几分索相和明珠在朝堂时的样子，仅仅为书中的一句话，两人便争了个面红耳赤的。”
此话倒像是意有所指，众所周知，索额图是胤礽的舅公，而纳兰明珠亦是大阿哥胤礽的舅舅，朝中之人纷纷巴结这两位势力煊赫的国舅，已形成泾渭分明的两派，两位国舅背后各支持一位阿哥，造成两派相争多年，伴随两位阿哥年纪渐长，势力越来越大的，都有压倒对方之势。
索额图面不改色，淡淡道：“两位阿哥年少气盛，对书中见解不同也是常事。这恰证明二位阿哥都聪慧机敏，对事情有自己独到的思想和考虑。这应是皇上之喜。”
康熙哈哈大笑：“索相果然会安慰人，朕方才还在为此事头疼呢！”
索额图道：“皇上请臣来，可是因忧绕两位阿哥之事？”
“非也非也，朕此次来找你，主要是为太子的婚事。”康熙道，“这德容的婚事已经解决，现在就差胤礽的了，胤礽向来敬重索相，索相也算是胤礽的长辈，不知索相对太子妃人选可以合适的推荐？”
索额图顿时又惊又恐，连忙道：“太子大婚，兹事重大，此事当由皇上定夺，微臣不敢置喙。”
康熙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若无其事道：“索相不必惊慌，朕不过是让索相给过建议罢了。朕这两日一直在看内务府递的画册，都挑花眼了呢。”
“不知皇上心中可有合适人选？”索额图试探道。
“有，几个家世不错的，但不知品行，朕这次想让索相一起选。”康熙盯着索额图道，“不如索相也从中挑选几人，将名单上报于朕，朕看其中若有与索相重合的，便定下了，索相意下如何？”
索额图受宠若惊，连忙跪下行礼道：“如此重要之事。皇上竟让臣参与，真是臣莫大的荣幸。臣一定尽心挑选，不负皇上的信任！”
康熙挥了挥手，懒洋洋道：“此事就这么定下来，索相明日便去内务府拿名册吧。”
索额图喜不自禁得退了出去，殊不知前脚刚走，纳兰明珠后脚亦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