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冬狩
第154章冬狩
01
难得来一趟，荣宪夫妇打算在喀喇沁住两天。当晚，用过饭，噶尔臧就把两人在府上安顿了下来。第二日是难得的好天气，四人约定一同去林场狩猎。
冬季不是动物的繁殖期，又是农闲期，喀喇沁当地每年都崇尚冬狩。大冷天的，骑在马上在林地里跑两圈，身子就暖了，再趁热喝几口鹿血，别提有多畅快。
喀喇沁的林地，大多都是常绿的高大乔木，莽莽苍苍，在冬季依然很茂盛蓊郁，也难怪有塞外江南的美誉，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里的冬季风太大。又干又冷。
两对分为两组，以日落时为期，来比最终谁家捕的猎物多，牵了四匹马过来，乌尔衮却和德容并乘一骑，乌尔衮说是为了照顾德容的身子，这其中的原因婉静和噶尔臧自是心中意会。
婉静和噶尔臧则各自上了一匹马，乌尔衮和德容那一骑率先一甩马鞭跑到了前面，婉静和噶尔臧对视一眼，一蹬马肚子朝前走去。
婉静的马晃晃悠悠朝林中走去，发现噶尔臧也赶着马在她身后走得极缓，扭头道：“你去打你的猎物，跟着我干嘛？”
噶尔臧将目光转开，神色晃过一丝不自然，用不经意的口吻道：“这里你又不熟，迷路了怎么办？若再在山里遇着什么猛兽，被吃掉了这么办？”
婉静忍不住笑了：“我本就是来打猎的，还怕遇着猛兽不成？”
“这可说不准！”噶尔臧揶揄道，“若遇着个山羊松鼠梅花鹿还好，你一个人，如果遇着大虫黑瞎子怎么办？”
婉静哼了哼：“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巴不得它们来呢，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噶尔臧笑了起来，嘲讽道：“就知道嘴硬！只怕真来了你就吓得连跑都跑不动了吧！”
婉静扭头气呼呼得瞪他一眼：“跟屁虫！你不信，一会看着便是了！”
噶尔臧轻笑出声，柔声道：“好，待会来了，我看着你打便是了。”
林中鹧鸪低唤，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下一道道光柱，竟带着几分奇幻色彩。两人悠哉悠哉在林中走了一段路，望着前面她在马上的背影，噶尔臧的心情出奇的好。
“喂，噶尔臧，我们走了那么久了，为什么一个猎物都没看到。”她的声音有种特有的清甜，响在静谧的山林里，如山间清冽的泉水叮咚。
“看见你，都被吓跑了呗。”噶尔臧戏谑道。
“会不会，天冷了，他们就不出来了？”
“你天冷了，就不吃东西了么？”噶尔臧懒洋洋道，“天再冷，都会有动物出来觅食的。”
“不对，你刚才说的黑瞎子就会在洞里面睡一个冬天。”
“你还真的想打黑瞎子？”噶尔臧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时候要找熊洞，在它们冬眠的时候进去打，一打一个准。只不过，熊洞可不是你随随便便能找到的。”
“你打过黑瞎子？”婉静好奇问道。
噶尔臧像听了一个笑话一样，朗声笑道：“我十三岁的时候就能和黑瞎子摔跤了。打过的黑瞎子两只手加两只脚都数不清。”
“骗人，这里哪有那么多黑瞎子？都被你一个人打去了？”
噶尔臧但笑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有的部族里，训练勇士的方法就是把人和黑瞎子关在一起，那些黑瞎子都是下套活捉的，生猛无比，有的人，直接就在笼子里被黑瞎子撕成了两半。”
“十三岁那年，阿玛就把我和一只黑瞎子关在了一起，那是一只年老体衰的黑瞎子了，可是力气还是很大，体型是我当时的两倍，我身上什么兵器都没有，只有一双拳头。唯有打死了黑瞎子，我才能走出笼子。”
婉静不可思议得望着她，渐渐放慢了速度，噶尔臧便和她并驾齐驱了。
“你，你不害怕？”
“害怕啊，那个时候，看见那只黑瞎子，我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可是，阿玛有三个儿子，唯有能打败黑瞎子的人才能成为他的继承者。那个时候，我的两个哥哥都放弃了，他们守在外面看着。等着我放弃，可是我没有，我和那只黑瞎子在笼子里耗了一天一夜，最后他力竭了，我一口咬破了他的喉管。”
婉静顿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旁边的噶尔臧却说得云淡风轻。
“战胜这只黑熊后，阿玛便对全族宣布，我是他的继承者。众人当我从黑瞎子口中险中逃生，而从此以后，我却迷上了在笼子里和黑瞎子摔跤。”
婉静定定得注视着他，看着他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那种跟黑瞎子以命相搏时的感觉让我兴奋，我迷恋这种把自己逼入绝境和它们浴血奋战最终战胜它们的快感，每战胜一只黑瞎子，我都觉得自己在渐渐变强，于是，我疯狂得爱上了和黑瞎子摔跤。后来，送进笼子里的黑瞎子越来越精壮，我的拳头也越来越有力气了。”
“十五岁那年，我偶然路过巴林部，参加了那里一年一度的摔跤大赛，轻而易举得就击败了时年二十岁，体格彪悍，蝉联三届摔跤王乌尔衮，也是因此和他结缘。乌尔衮虽然生得又高又壮，不过和那些黑瞎子相比还是差远了。这就是我得以战胜他的原因。”
婉静眼都不眨得听他诉说着，想不到他还有这么一段非同寻常的经历。
“我的背上，现在还有黑瞎子留的爪痕。”
“真的吗？”
看见婉静眼中充满了好奇的神色，噶尔臧挑了挑眉，戏谑道：“你想看么。”
“哦，清溪背上也有黑瞎子的爪痕，从肩膀一直到腰上，很吓人，那个时候是替二哥哥挡的……”婉静若有所思得说了一句，看见噶尔臧的脸色骤然就沉了下去。
“驾！”噶尔臧一甩马鞭跑到了前面，婉静立即追了上去，“喂！噶尔臧，你生气啦！”
追上他，他扭头斜睨着她：“你是故意的？”
“怎么这么小心眼，我说过的，他只是我的朋友！”婉静嘟喃道。
噶尔臧眯起眼睛道：“朋友会给你看他的后背？抱歉我还真难理解你们这种友谊！”
“哼，我不但看过，我还摸过呢，你满意了？”婉静气呼呼道。
“你！”
“她开始故意气我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个丫头那时候心里已经有我了。”噶尔臧忽然想起了乌尔衮对他说的话。
婉静的声音幽幽的飘了过来：“傻瓜，就是因为我和他清清白白，所以我才能无所顾忌的和你说起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