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四海茫茫难容身1
第147章四海茫茫难容身1
“杀！”阿史那承庆威风不减当年，仅凭一人一骑，单枪匹马冲入了具有“史思明克星”之称的李光弼的阵营之中，以一人之力，前去单挑白孝德、慕容溢、卢逖这些沙场老将，准备用自己的鲜血谱写一曲人生悲歌！
“阿弥陀佛！”两声悲怆的佛号在他耳畔响起，田乾真、安思义二人见阿史那承庆如此拼命。不仅悲从心来，齐声颂了一声佛号！
“田兄，别来无恙啊？”在阵中左冲右突的阿史那承庆没想到在此处还能遇到故人，更没有想到昔日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今日竟披上了袈裟，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一种想要狂笑的冲动立刻蹦了出来。在长长之上化作万丈豪情，虽说伤痕累累，但丝毫没有罢手之意！
“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何必苦苦执着！”面对昔日的战友几近疯狂，田乾真心中再起波澜！“何必苦苦执着？”阿史那承庆心中微微一震，手脚也渐渐慢了下来，呆呆的立在原地，“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安禄山，死了！安庆绪，也死了！史思明，还是死了！史朝义，恐怕也是离死不远了！我追随的主人一个个都离我而去，我为什么还要杀人？我到底在追求什么？”只见他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佛门大开，可度一切有缘之人！只要施主放下心中执着，驱散心中杂念，退去三千青丝，所有尘世纷扰，都可烟消云散！我佛慈悲！阿弥陀佛！”安思义双手合十，默默地叨念着。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阿史那承庆痛苦地摇了摇头，悲哀地叹道：“小可已无生念，只想用一身鲜血来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你们不用再劝了！”
“史朝义恶贯满盈，你有必要为他殉葬吗？”白孝德越发觉得眼前此人是一条汉子，一种惺惺相惜之情油然而生。
“你错了，这所有罪孽都不是史朝义所犯，你又为何要说他恶贯满盈呢？”一听到白孝德对史朝义的评价，阿史那承庆立刻反驳。
“他涂炭生灵，难道不是罪孽吗？”白孝德厉声问道。
“他杀过一个无辜百姓吗？就算他弑父篡位，那也是身不由己！相反，你们所谓的正义之师现在正在干什么？在洛阳城内对无辜百姓举起屠刀，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难道你们就不是在涂炭生灵？”阿史那承庆满腔悲愤的哭诉道。
“这是怎么回事？”一脸冷漠的李光弼突然开口问道：“有这回事吗？他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好像是回纥骑兵干的！”白孝德小声嘀咕道：“好像是皇上和仆固元帅点了头的！”
“他们·······除了回纥兵，难道就没有其他人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吗！”李光弼越想越不对劲，厉声问道。
“陕西节度使郭英乂、淮西节度使董秦，好像也参与了这场活动！”白孝德头也不敢抬，“他们说，反正洛阳都是叛军的地盘，在上面烧杀抢掠是天经地义的！”
“这群王八蛋！”李光弼再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了，一句脏话脱口而出，不知是在骂谁！
“李将军，在下知道你刚正严明、公正不阿，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但是小可有一事相求。史朝义虽为首恶，但求大帅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吧！小可愿意用自己一身鲜血来换取他的苟延残喘！”当众人还处在惊愕之中时，一把利剑已经深深地刺入了阿史那承庆的心窝。
“可惜了！”两颗泪珠从李光弼的眼眶里跳落了出来，“常言道，‘鸟之将死，其言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阿史那承庆一生忠心为主，就是死到临头也要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主子的生存时间！可敬、可叹！倘若叛军中人人如此，史朝义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安思义和田乾真二人双手合十，走到阿史那承庆跟前，默默地颂着一句句艰涩的经文！
“孝德，你率领大队人马继续追击史朝义，务必将其余孽追剿殆尽！渡难大师、安先生，就麻烦二位随孝德一道继续追击，若是史朝义有悔改之心，就把他度入佛门吧！也遂了阿史那承庆的一番心愿！我要前往洛阳，看看那群王八蛋究竟想要干什么？”李光弼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语气之中竟有无限悲凉！
“大帅！”白孝德心中产生了一种莫明的恐惧！
“你放心，此次我前去洛阳，他们是不敢把我怎样的！”李光弼朝他们挥了挥手，“切记，史朝义能度则度。其部下逆党，如果要投降，务必要削其兵权，安以闲职，以免他们再度作乱！”
“遵命！”一行人目送李光弼，默默地望着李光弼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外！
阿史那承庆的拼死抵抗，为史朝义一行人逃命赢得了时间，开始了漫长的逃命生涯。自从张献诚拒绝他开始，一路走来，原来他大燕的节度使们没有一个愿意接纳他。人倒霉之时喝凉水都会塞牙，史朝义背后有数十万唐军穷追不舍，沿途又遭人白眼，就差没人向他们仍臭鸡蛋了！
他的邺郡节度使薛嵩献出相州、卫州、洺州、邢州向唐朝的泽路节度使李抱玉投降，恒阳节度使张忠志献出赵州、恒州、深州定州、易州向唐朝河东节度使辛云京投降······
兵败如山倒，自己倒霉不打紧，弄得连其手下任何几乎都不对他抱任何希望，纷纷望风而降！
“完了！完了！难道一切都完了吗？”史朝义无助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
“皇上，睢阳节度使田承嗣率领四万魏州兵马前来助战！”正当他极度沮丧之时，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无异于个他打了一剂强心针！
时危见臣节，乱世识忠良！就在自己如此落魄之时，居然还有人肯前来帮助自己，“忠臣啊！”史朝义激动得热泪盈眶，快步跑出营帐，紧紧拥抱着田承嗣，痛哭流涕地说道：“田将军肯前来救驾，真乃朕的忠臣啊，若是朕能匡复社稷，让大燕危而复安，朕定当与爱卿平分天下！”
“微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看到眼前史朝义如此落魄，田承嗣不禁产生了一种怜悯，“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
田承嗣的到来并没有改变史朝义的命运，昌东一战，仆固玚将田承嗣及其四万人马打得落花流水。史朝义的大将薛忠义身首异处！叛军尸骨堆积如山！
战——败——逃——战·······周而复始的活动成为了史朝义的必修课！
严峻的形势还在进一步恶化。仆固怀恩、李抱玉、辛云京、白孝德、鱼朝恩几路人马汇合了一股几十万人的洪流，对他步步紧逼。薛嵩、张忠志、张献诚这几路人马也加入到追剿他的行列之中！
就在此时，仆固怀恩代表李豫接受了薛嵩等人的投降，并让他们官复原职！
“这仆固怀恩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一个偌大的问号在李光弼、李抱玉、辛云京、鱼朝恩的心中闪现！
“仆固元帅难道想留寇自重吗？”鱼朝恩身为监军，俨然一副天子使臣模样，对仆固怀恩厉声问道。
“鱼大人，老夫身为天下兵马副元帅，深受皇恩、统帅三军，专司征讨赏罚之权，至于此事，老夫定会向皇上、向天下一个合理的交代！”仆固怀恩满脸毫无愧色，仿佛自己如此安排正是天经地义似的！
“但愿仆固元帅光明磊落，没有任何私心！”鱼朝恩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拂袖而去！
李光弼的目光紧紧盯住仆固怀恩······
史朝义连连失利，让田承嗣想起了当年李日越对他所说的那一番道理，不由得在心中犯难了！
“陛下！如今仆固玚穷追不舍，魏州人马丧失殆尽。如此以往，恐怕并非社稷之福啊！”田承嗣跪在地上，流着眼泪说道：“不如陛下亲率五千人马前往范阳，召范阳节度使李怀仙率领数万兵马前来助战！微臣在魏州为陛下守好大门！等待陛下率领大军前来匡复社稷！”
“魏州城的安危，就全部托付给爱卿了！朕的娇妻幼儿，就拜托爱卿了！”史朝义骑在马背上，紧紧地握住田承嗣的双手，流着眼泪说道。
“微臣恭送皇上，愿皇上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愿我大燕江山千秋万代、万世永存！”田承嗣双膝跪地，头伏在地上久久不能抬起来！
史朝义致死之时才明白，田承嗣之所以急于要他离开，就是要利用史朝义的妻儿作为进身之阶，去换取投向朝廷之后的巨大利益！
在魏州城下兵不血刃就得到了数万人马，仆固玚、侯希逸、薛兼训三人率领数万人吗日夜兼程，终于在归义追上了史朝义。
又是一番激战。史朝义的五千人马自然不是对手，在折损三千人马之后，史朝义朝范阳方向落荒而逃·····
“快开门，朕回来了！”史朝义率领两千残兵败卒来到范阳城下，虽说一副狼狈相，但是走大家门口的他们仍然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
“是史朝义吗？”一句让他震惊万分的话语从楼上传出来，李怀仙并没有亲自出来迎接他，而是范阳左厢兵马使李抱忠站在城楼之上！
“李怀仙呢？叫他出来见朕！”史朝义站在城楼下厉声呵斥道：“李怀仙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快叫他出来，朕要调集范阳城内的将士，前去支援魏州前线！快叫李怀仙出来随朕出征！”
“对不住了，皇上！”李抱忠在城楼上对着史朝义深深一拜，“李节度使已经投降朝廷了，承蒙皇上圣恩，依旧担任范阳节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