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孤儿是怎样炼成的(7)
九月的秋夜里,天地间反常地飘着茫茫大雪。
一辆白色雷克萨斯厢型车紧急停靠在青城山盘山路的拐角处,那里有一棵大槐树,一个被成年男子衣服胡乱包裹着的男婴,被扔在那大槐树的树根处。
车内有一男一女,男的趴在方向盘上泣不成声,女的半躺在座位上,她的肚子上被划开了一尺长的口子,血液似乎不怎么流淌了,她一动不动地躺着,看不出是死是活……
忽然之间,驾驶着那辆雷克萨斯厢型车的男子不受控制地动起来,伴随着一声充满恐惧的大叫声,车子朝悬崖一侧冲了出去。
车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
车内,徐晓晶望了望岳融,又看看自己的双手,彼此身上,每一寸肌肤都爬满了死蝇。
她知道,死亡降临了……
她的嘴角反而带着一丝笑意……
——还好,将儿子留在了生的彼岸……
车辆飞在空中时,岳融艰难地扭过身来,想要再吻一吻徐晓晶那娇嫩的双唇,如今那双唇浸透濒死的灰白色。
“我爱……”
“我爱……”
声音未落,车子已经掉落到百米的悬崖之下,短短的爆炸声迅速淹没在宁静的雪夜中。
车子在悬崖下燃烧起来,如同漫天飞雪中盛开的一朵红色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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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停止了吹拂,万物也不再发出沙沙声。
天地之间,静若处子。
反常的雪下个不停,以无边无际的白色,以上天的静默,藏起了地上的万物。
万物深藏于那场雪中,包括那个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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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所破不溜丢的孤儿院,半破的院墙和木门,似乎完全看不出是正在营业的状态。
那是……青城山孤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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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星月如梭。
时间如同马桶中冲大便的水一般,哗啦啦一下子便流淌而过,一去不回。
七年之后……
孤儿院的郝院长讲起往事时,满脸感慨地说道。
“七年前那个九月,突然下起了大雪。”
“我正好从山上采药下来,捡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儿,身子还沾着血和胎水呢。”
“当时,你已经没了呼吸,还好我用胸膛温暖你,再给你嘴对嘴做了人工呼吸……你才捡回一条命来呢。”郝院长这样说道。
与郝院长相对而坐正洗耳恭听的孤儿听到这里,突然忍不住想要呕吐,郝院长则爱抚地摸了摸孤儿的头发,接续讲了下去。
“三天之后,警方才在山崖下找到一辆烧焦的车。”
“那辆车被烧得面目全非,连车牌号也无法辨认,惨咯……”
“奇怪的是,那车里却并没有一具尸体,就连方远十里之内,也没有任何伤亡人员。”
“就好像那辆车的主人,忽然之间便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那天,天上下着鹅毛大雪,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人在那天夜里进山的痕迹。”
“那应该……就是你的家人所开的车吧。”
“直到最后,警方也没能查出你父母的真实身份,车里留着的两张证件也都被烧毁了……”
“说来也怪,方圆百里,都没有人前来寻找他们,自然也就没人知道你的身世了。”
“只是……也还好,万幸,一张证件上还留着一个‘岳’字,另一张证件上也还有一个‘晶’字依稀可辨。”
“那或许就是你父母留给你的名字吧。”
郝院长说完,微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他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然而从他坚毅的眼神来看,他已经算得上是个小伙儿了。
小伙儿点了点头,他眼中亮闪闪的,显得异常懂事。
这位小伙儿因父母残存的身份证件而得名,他珍惜自己的名字,如同珍惜自己的生命一样。
身为孤儿,却拥有父母给予的名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算得上一件幸事。
正是如此,他的名字叫做——
岳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