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
桃花
“汪回!”
“到!”
“潘达!”
“到!”
十六名弟子汇集在演武台前的巨大青石砖空地上,一名黑衣弟子站在台阶最上层,仿佛白衣上迸溅的墨点,十分扎眼。
他身形颀长,腰坠一枚海贝纹灵环,手拿一份名单,每念到一个名字,刀削似的眼神便朝下扫来时,没由来让在场不少弟子感到压力。
“江了!”
“……”
没有回应。
他掀起眼皮,锋利的眼神剥开人群,刀子似的明晃晃插在淹没于人群中,被缚仙绳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的弟子身上。
这弟子从被抓回来就蜷在地上一动不动,要不是他眼泪砸出的那片水洼越来越大,仇行还以为他死了。
仇行面色一沉,一拂衣袖,大步流星朝他走来,弟子纷纷向两侧退去,给他让出道路。
江了模糊的视线前,多出了一双黑色的鞋尖。
“江了!!”
江了听到那将他强行绑来的师兄的声音,擡起哭得红肿的双眼瞪向他,咬牙切齿,眼底的怨怼快要溢出来。
仇行眯起眼:“江了……!”
江了想到师尊的叮嘱,别开头,不情不愿:“……到。”
仇行大手一扬,收回他身上缚仙绳,起身,深深看了他一眼,又走回台阶上。
点完名后,他将手中名单一撕,高声道:“集训七日后,身体不适者可自行申请退出!没断奶就滚回去喝奶去,我没那个闲心帮人带孩子!”
他话音落下,底下弟子立即窃窃私语起来。
“这就是三长老最宝贝的那个弟子,听说十年间从没下过山,真不知是被如何娇惯的,竟能哭成这样。”
“就是他打败了大钥?师出同门,这差距也太大了,是大钥放水了罢?”
“不是放水,我听说他是用了禁术,本该被取消资格的,但谁让人家是三长老的弟子,三长老那么霸道……”
“你胆敢再说一句试试!”
江了不知何时冲到那名弟子面前,揪起他的衣襟,拳头都扬了起来。
他就是离不开常少祖,就是没断奶,就是没出息,他们如何说他他都认了,但他独独听不得他们说师尊一句坏话。
能拿到名额的没一个好惹的,那弟子头一遭被人这样揪着衣领,也急了眼:“我就说怎么了?三长老就是蛮横霸道不讲理,全宗门都知道他……!”
江了本就发红的眼睛,愈发猩红,下颌紧绷,要吃人似的,扬起的拳头眼看要落在人脸上,手腕忽然被一股大力攥住。
“同门弟子严禁打架斗殴,你这拳头要是落下去,不用等七日,仇师兄现在就能让你滚。”
贴在耳边的嗓音清润和缓,江了渐渐冷静下来,斜眼看向台上,仇行果然在盯着他们这边。
江了扫了眼那弟子腰间悬挂的祥云纹灵环,不甘心地松了手。
那弟子走后好一会儿,江了才注意到身旁人:“你是谁?”
这人面容清隽雅逸,肩宽背阔,腰身笔直如雪松,纯白的校服上隐约可以见细绣的竹叶纹样,腰坠一枚云雷纹灵环,站在弟子堆里,颇有股鹤立鸡群的卓尔不凡。
“在下玉嚣阁,五长老门下三弟子,邢风,久仰大名。”
邢风笑了笑,冲他伸出了手。
江了耳边响起师尊哄他时说的话:“你若怕去了无聊,邢风是个正人君子,且实力不俗,他若有意结识与你,大可与他交好。”
江了扫了眼他伸出的手,并没有握住,他看着他:“我师尊说你是个正人君子,让我跟你交朋友。”
“三长老擡爱了。”
“但我现在,没有交朋友的心情,能晚点儿再跟你握手吗?”
邢风愣了一下,他有些意外,但并没有介意:“当然。”
他泰然自若抽回手,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去了大饶岛,恐怕就没这样痛哭的时间了。”
江了接了过来:“谢谢。”
江了眼泪还没抹干,忽然脚下一空,一股强烈的失重感传来,周遭光景全然消失,不过吐纳之间,再睁眼,已置身一片茂林之中。
树木高耸蔽日,有二人合抱之粗,雾气游蛇一般在地上盘旋,碰在皮肤上,凉丝丝的仿佛蛇吐着信子,弥漫着不祥的气息。灵云山的十月天罕有这么茂密的树。
一同传送过来的,还有邢风。
江了坐在地上,懵逼地打量着四周,他意识到什么,焦急地从乾坤袋中掏出厚厚一打传送符。
“这大饶岛在南方往南,再往南,估计离灵云山有十万八千里,岛外有灵阵结界全面覆盖,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邢风看着他说。
江了动作僵住,慢吞吞地,又拿手帕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