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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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江不宜确实感到常少祖态度对他好了一些,但接踵而至的,常少祖使唤他,使唤地是愈发肆无忌惮。
临近初试,江了近日常常熬通宵,江不宜好容易来找常少祖一次,被他使唤着铺床倒水,忍忍也就罢了,有次正撞上他逗弄画眉,常少祖居然还让他给这个成日里叽叽喳喳的小破鸟擦笼子???
江不宜咬咬牙,也忍了。
直到一天夜里,常少祖忽然说想吃酒酿圆子。江不宜很高兴他愿意告诉自己想吃什么,正快煮好时,常少祖突然又叫他上去。
江不宜一行觉得常少祖在自家出不了大事,一行又想若不是急事,没必要用灵识喊他。想起上次有弟子投毒的事,江不宜没敢耽搁,扔下锅里快要熟透的小圆子,拿着勺子匆匆就跑上了楼。
结果推开门一看,常少祖正倚在美人榻上看月亮,手里捧着暖玉杯,慵懒闲适的样子,说四千岁都有人信。
江不宜问怎么了,听到常少祖的话,脸色当即耷拉了下来。
他啪一声扔掉还冒着白气儿的勺子,一把拽掉身上沾了面粉的围裙,气凶凶走上前,指着窗外的月亮:“常少祖!!你他妈着急喊我上来,就是为了把门口的摇椅给你搬到屋里?就因为美人榻不会晃,你看月亮不舒服???”
常少祖点头,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对上他那双淡然的眸子,江不宜实在是受不了了:“你是没手还是没脚,这几步路有这么难走?你这脚这么金贵,以后别走路了,干脆叫人背着你得了!有这一会儿,我小圆子都白煮了,全烂了!”
“就知道使唤我,怎不去使唤江了!”
常少祖听完他说这一大串,表情有些愣愣的。他垂下眼睫沉默了一会儿,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不搬就不搬罢。”
江不宜:“……”
常少祖语气淡淡的,没呛他没摆脸,江不宜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他看着常少祖掀开薄毯,从榻上下来,月光打在他的后背,身前一片暗色,阴云笼罩着似的,衬得有些孤零零的。
江不宜见他跂上鞋子,往床边走,不看月亮了,心里竟又不是滋味儿起来,觉得自己方才话说重了。
江不宜深吸一口气,硬邦邦开口:“你还吃不吃?你要吃我再重做一份。”
“不吃了。”
常少祖头也没回,躺在了床上。
这一往床上倒,就是赶他走的意思。
“不吃拉倒。”
江不宜心里也憋着火,撂下句扭头就走了,出门时还踢了地上的勺子一脚,啪一声关上了门。
江不宜回房坐在窗户沿上,眉心拧得能掐死苍蝇。他一行觉得常少祖对江了那么关心,对他就跟狗似的使唤,自己说的一点错都没有,一行想起他垂下的眉眼,心里又别扭着难受。
可是他话都撂了,门也摔了,总不能再回去。他心里憋着气,直到江了醒来,也没睡着。
江了下午去走廊尽头杂物间找东西时,路过常少祖门口,本都走过去了,又退了回来。
他看着门外摆放的摇椅,喃喃了句:“这摇椅怎么在外面……”
江了看了眼房内没人,搬起摇椅就进了门。
江不宜纳闷:[你拿进去做什么?]
“这两日月圆天气又好,师尊晚上看月亮,惯爱躺这摇椅上。”
[他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
“只是搬个椅子而已,又不费事。”
江了把摇椅放在靠窗的位置,又往窗外看了眼,调了调角度,拍了拍手和衣服。
江不宜一愣,回味过来后,深吸一口气,闷闷道:[确实也不是什么费事的事……]
江了看到鸟笼里没食了,顺手从柜子里抓了把小米,喂进了笼中。
他捋了一下画眉的羽毛,闻言微微蹙起眉:“费事也没什么,师尊喜欢不就好。”
说完,他又觉得不妥贴似的,仰了仰头,又道:“其实不喜欢也没什么,心意到了便好……”
江了说着,瞥见堆放地一团乱的桌案,走上前,将散乱的纸张和书卷分门别类摆放好,还顺手往花瓶中添了些水。
江不宜不理解,但江不宜大为震撼,难怪他从没见常少祖像使唤他一样,使唤江了。
这些琐碎的事,江了做起来自然又熟练,似乎在他眼里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或者说,他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给常少祖做这些琐碎,早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如此一比,在讨常少祖喜欢上,江了一下子就高出了一大截,江不宜心里瞬间不是滋味儿起来。
晚上江了早早练完了功,没回屋休息,反倒一头扎进了庖屋里。这个点儿,早过了晚饭的时间。
江不宜掀了掀眼皮,看着他揉面的手法有条不紊,轻啧一声:[你不赶紧睡觉还在做什么?]
“做酒酿圆子。”
江不宜一愣:[你也会做?!!]
江了翻了个白眼:“这又不难。”
江不宜看着他切段的刀法,比他还要熟练,不知是做过多少回:[你,你怎么突然想做这个了??]
江了不知他今日话为何这么多,却也没有避讳,手上动作不停:“看到小狗盆里剩了些,估计是师尊昨日想吃,不小心煮坏了罢。”
他顿了顿,忽然叹了口气,眉眼都耷拉下来:“师尊一直吃的是我煮的,这次想吃,都没告诉我……”
这话如当头一棒砸在江不宜脸上,让江不宜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