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去与往01
国师府的管家让轿夫抬轿入内,上官宁表现自然,露出几分虚伪的讨好和干笑,管家也同样用礼貌的低头掩盖倨傲蔑视的眼神。
“贵客辛苦了,老爷听说您的消息,分外高兴呢。”管家边说边让人大开后门,放轿夫入内,“前厅已经置办了酒席,就等贵客您了。”
“怎敢劳国师大人惦念,在下受宠若惊,实在惶恐啊!”上官宁故作惊喜,向软轿一晃脑袋,压低声音献宝,“这位可是我一路从大奕国弄来的佳品,我在大奕时也常常想起国师大人来,如今得了空回京,知道国师大人什么都不缺,就干脆把这孩子送来了。”
管家走过去,掀开轿帘,往内一望,只见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蜷缩在软榻上,肩颈在红纱和黑发下若隐若现,脸颊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侧俊俏的眉眼,双眸朦胧水色氤氲,在满面蒸腾的嫣红下细细喘息。
管家一愣,随即回望上官宁,笑容逐渐鄙俗:“贵客好眼光,他还清醒吗?”
“喂了点药,说清醒也不清醒。”上官宁意味深长地说,“不过该动的地方肯定会动。”
“贵客真是有心了。”管家扶着车厢,伸手想去碰轿内意识模糊的人,但银铃一阵脆响,傅秋锋瑟缩着把自己抱的更紧,劲瘦的腰肢在紧缚的衣带下轮廓清晰,赤∫裸的足踝和小腿在衣摆下露出一截,轻轻颤抖。
上官宁往轿子里瞥了一眼,眼皮直跳,赶紧拦住管家的手,害怕傅秋锋一个冲动给人当场踹成骨折计划就此失败,赔笑着道:“总管大人,您还信不过我吗,你看他这身衣裳,我特意挑的,哪有藏东西的地方?再说我都搜过身才给他喂的药。”
管家不好马上驳了上官宁的面子,略一犹豫,不动声色地撤回手。
“而且他现在这样子,敏感的很,万一随便碰了浪费体力,不能让国师大人尽兴该如何是好。”上官宁单手搭在管家肩上,“还请总管大人带在下去拜见国师大人。”
轿子里的傅秋锋在心里骂了上官宁和国师府全员百八十遍,努力装出不胜药力的样子,被国师府的小厮接手,把轿子送到后院,又把他也抬进房里,关上了门。
没有仔细搜身。
傅秋锋确定周围无人监视后缓缓坐了起来,心知肚明上官宁和国师是故意放他进来,让他有活动的机会,只不过他已经提前洞悉,而上官宁还以为自己的背叛会出乎他的意料。
这里应该是国师的寝殿,但是一张架子床就仿佛一间小屋,装修不合礼制嚣张大胆,金漆雕龙的床柱间挂着如月华闪烁的纱帐,落地烛台上火光明亮,卧房内到处都是华贵的家具摆设。
傅秋锋深吸口气,定了定神,首先就拆开一个镂空银铃,把其中的解药拿出来吞下,药才入喉,流水般清凉的感觉就马上扩散,飞快地平息了体内无处发泄的燥热。
只不过如今情况稍显尴尬,外面天色还未彻底暗下,不到潜入接天楼的时候,他吃的到底是欢情之药,强压药力许久,也不免有点振奋。
傅秋锋默默躺回床上,随手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腰,寝殿周围无人敢大声喧哗,一片静谧中只剩他自己的呼吸。
他尽量平心静气调动内力运转经脉要穴,但他的内息也并非清正派门的内家功夫,没有克制淫邪的奇效,反而越是想要静心,就越烦躁难忍,脑中画面按胡乱闪过,最后定格在容j晶亮的眼眸和肆意的笑容。
傅秋锋才刚想起容j,喉结滚了滚,亵渎的罪恶和快意齐齐涌来,但上官雩透露的秘闻猛地震醒了他,他晃晃脑袋,不禁有些悲情地想说不定这真是实话,容j用墨斗欺骗嫔妃也就罢了,可以解释为用情至专洁身自好,但对他也如此慎重乃至坐怀不乱,真的只是因为不想伤害他吗?
他越想越乱,越觉得这种事无所谓,就越满脑子都是这种事,最后心烦意乱地掀了被子在屋里转了一圈,幸好屏风后的浴桶里已经倒满了水,国师迟迟不来,水已经不算太热,傅秋锋洗了把脸,打开一点窗缝吹风,强行把注意力从容j转移到国师府的布局上。
从二楼这个角度,开窗正对的就是接天楼,九层高塔下单独围了院墙,墙边栽种了不少树木遮挡视线,几名守卫一动不动地守在塔下。
夕阳已经落下,天幕漆黑,前院一片歌舞升平,上官宁盘膝坐在席上,端着酒杯不时瞟两眼殿内的翩翩起舞的女子,矮桌对面坐着个一身宽袍大袖神秘高贵的男人,衣襟正中绣着繁复的徽记,像是蛇环绕着火焰的图腾,看不太出年纪,可能有三十岁,但眼中的成熟积淀和不经意的精光闪动却似乎已过六十,且功力颇深,正是醴国国师巫日焰。
一曲舞罢,上官宁清清嗓子:“大人,时候不早了。”
巫日焰懒散地点点头:“爱妾们,都退下吧。”
他的声音和脸极不匹配,苍老的像是耄耋之人,舞女和服侍的下人依次退去,他揉了揉脖子,笑眯眯地望向陪他喝酒的上官宁:“惠安君,时候不早了,你留下来陪本座如何?”
上官宁面色一僵,干笑两声:“在下怎么敢耽误您太多时间,美人还等着您呢。”
“哈,公子莫要想多了,本座是让你再喝几杯。”巫日焰又自己斟满,酒壶转向上官宁,“小公子,那大奕派来的暗卫再美,也比不上你温顺。”
上官宁心中暗骂一个反贼也敢出言调戏他,若他还是惠安君,国师再瞧不上他,嘴上也得礼仪俱全恭敬伺候。
“在下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人啊。”上官宁忍着恼怒,放低姿态笑道,“如今公子瑜生死不明,千相鬼又销声匿迹,北幽三王子软弱无能坚持议和,组织群龙无首一盘散沙,我在大奕非但毫无作为,还险些丢了性命,如今醴国是您做主,我十分愿意为您筹谋。”
“这世上哪有可靠的盟友。”巫日焰的嗓音把这句话说出点沧桑来,表情却是笑眯眯的打量上官宁,“别指望大奕北幽了,跟着本座吧,本座收到消息,上官雩已经回到醴国,想必正在聚集暗处的追随者,只要再将上官雩和她的党羽一网打尽,醴国就彻底掌握在本座手中。”
上官宁在心里嗤笑一声,同时庆幸他选择的是上官雩,而不是这个沉迷享乐空做白日梦的国师。
他算计着时间,傅秋锋现在应该准备动手,就对巫日焰抱怨诉苦:“您能收留我,在下感激不尽,那该死的大奕暗卫对我百般折磨,一路上稍有疑心就是辱骂威胁,我好不容易暗中联络上您,给他出了这个主意哄骗他进国师府,谁知他戒心那么重,竟然拿我试春∫药!此人狡猾又心狠手辣,您千万不能放松警惕。”
巫日焰缓缓点头:“听你这么说,本座对他倒是更有兴趣了。”
上官宁极尽渲染了一番傅秋锋,大仇得报般一挑眉快乐道:“不过他一定想不到,那药看似解的如此之快,实则药力淤积体内,只需一点引子,就会再次发作。”
傅秋锋此时已经找到了他乘坐的软轿,躲过一个行走的小厮之后,轻松钻了进去,披上一件软榻下方箱子里的黑衣,穿好靴子,把匕首和几样上官雩给的丹药暗器贴身收起,这才闪身跃到后院。
接天楼下的守卫只余两人,都有些漫不经心,傅秋锋暗说这请君入瓮未免做的太明显,如果他不曾听说上官宁会背叛他,现在就已经见势不对直接撤退从长计议了。
不过如今正好顺势而为将计就计,傅秋锋足下发力从墙头敏捷地窜上高塔屋檐,一个拧身从半空落下,双手一扬各自赏了守卫一记手刀,揪住守卫背后的衣裳稳稳放倒在地。
名声在外的机关楼就算是傅秋锋也不敢大意,但他小心开门踏入楼内,攥紧了匕首,吹燃火折子,只看到一楼满是柜架和药斗子,他侧身贴着楼梯上楼,二楼放着一些鹿角羊蹄和叫不出名字的骨架,同样毫无机关启动的预兆。
“倒是省事。”傅秋锋哼笑一声,看来这国师是怕他破坏机关多造损失,索性连防御都关了,就等他上楼。
接天楼一共九层,前六层都是各式各样的药材和瓶罐,傅秋锋觉得解药应该不会在这当中,他上到第七层,在飘摇的火光中微微一愣,竟看见一排敞开的棺材,粗略一扫约莫二十几口。
接天楼外面的窗户都是装饰,里侧实则是墙壁和机括组件,透不进半点光亮,傅秋锋把火折子凑近了棺材,终于看清其中躺着都是年轻男女,皆如熟睡,但面色惨白,胸口绽放着罕见的翠绿花团,仿佛是栽培花朵的土壤容器,满屋都是血腥和浓烈的香气,两者混杂在一起,令人几欲作呕。
傅秋锋在闻到这股味道时就果断闭气,但还是一阵头晕,赶紧快步上楼,第八层空荡荡的,只有中央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个巴掌大的药瓶,他走近几步,满屋都是阴惨惨的扭曲影子。
借着火光傅秋锋将全屋都仔细摸索了一遍,药瓶摆的这般醒目,就是言明陷阱在此,他这几天曾跟上官雩详细打听过金乌蕈的特性,无论是制成药丸还是药水,只要稍微靠近火源片刻,就会传出烫手的温度,就算隔着瓷瓶都能摸到。
他用火折子靠近了药瓶,随意晃了两下,指腹摸上瓶子,竟有些烫手,傅秋锋心说能有这等奇妙的反应,必定是掺了金乌蕈无疑,便伸手拿起了药瓶。
药瓶刚刚离开桌面,一根毒针猝不及防从桌下飞射过来,墙壁就在这时轰隆隆地开始转动,头顶乍然落下一个铁笼,随之而来的是倾泻而下的冷水,火折子被水浇灭,房内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接天楼启动机关的声响在外面也能听见一二,国师府的守卫赶来向巫日焰汇报,上官宁眼神一亮,噌地站起来,想看傅秋锋狼狈的兴奋之余,隐约又有点担心傅秋锋若是真这么简单就栽了,还怎么声东击西搅乱国师府,好让上官雩趁机救人。
“走,去见识见识大奕的暗卫是何风采。”巫日焰伸手一拉上官宁,环住他的肩膀亲昵地出门。
上官宁敢怒不敢言,乖乖跟着巫日焰,守卫在两人身后点起火把,进了机关楼中依次点亮壁灯,到了第八层,上官宁迫不及待地张望,赫然见到傅秋锋浑身湿透趴在铁笼里,像是昏迷过去。
“这……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上官宁攥着手指略感紧张,傅秋锋虽然倒在笼中,但他总觉得下一刻傅秋锋就会猛然转头死死盯他。
“小公子,你就这么怕他吗?”巫日焰倒不怎么怀疑,“他需要拿起药瓶,伸手时腰腹正好靠在桌沿,针盒就镶在桌面之下,如此近的距离,即便发觉,也来不及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