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是原罪

见娘亲又愣住了，小团子悄咪咪看了爹爹一眼，又转向娘亲，声音小小地问：“娘亲不喜欢吗？这些、这些都是林儿喜欢吃的。娘亲要是不喜欢……”

“喜欢，林儿喜欢的，娘亲都喜欢。”

林北北暗中松了口气，轻轻把团子放在椅子上，可他身量太矮够不着碗筷，只得又把他抱起来放膝上。团子轻车熟路地抓住筷子，就近夹起一块红烧鹿筋颤巍巍喂给娘亲，献宝似的说：“林儿最喜欢这个了，可爹爹说废牙，总不让我吃。”

林北北也最爱这口，确实废牙，可嚼着就很上瘾。

没想到小奶娃跟她还挺有缘分，随口逗他：“大约是你爹爹自己爱吃。”

小奶娃摇头，看着娘亲捂嘴笑：“爹爹才不爱吃。”

每回他吃鹿筋，爹爹嫌腥膻都转到桌子另一边吃饭，也不怎么给他夹菜。

可不知为什么，即便爹爹如此不喜，这道菜隔几日便会上桌。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原来是娘亲喜欢的，看她吃就觉得很香，哪里腥膻了？

林北北边吃边挑眉，随口问：“那这道菜是做给谁的？”

小孩子不懂事，郁恕怕穿帮太厉害把林北北吓跑，赶紧夹起一块鹿筋扔嘴里，胡乱嚼几下就咽了：“谁说我不爱吃，有嚼劲儿，好吃的很。”

小奶娃疑惑地看着他爹，郁恕心里叹气，又夹了几筷子，林北北以为他真爱吃，索性把整盘都推到他面前。

郁恕：“……”

吃过晚饭，小团子就困了，迷迷糊糊倒在林北北怀中择都择不下去。

郁恕故作一脸为难：“要不……师父随林儿睡，就宿在主卧房，林儿卧房床小恐怕委屈了师父，我搬到他那儿。”

林北北不同意，坚持换房间，郁恕垂眸又装起小可怜：“徒儿无能！院子虽大，却只这两间有床，现在张罗……也找不到人，总不能让师父打地铺吧。”

林北北：“……”过于废柴了。

无奈只得抱着小团子来到郁恕的卧房，是个套间，布置得古朴别致，床够大，里间房顶居然嵌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银色清辉洒下，好似明月长挂屋中，即便灯烛熄灭也不会刺眼，还能驱蚊，最适合像林北北这种夜盲症重度患者居住了。

郁恕紧张地注视着林北北脸上的表情，当年囚禁她的明月宫之所以叫明月宫，就因为房顶也嵌了这么一颗夜明珠。

只不过林北北怕黑，在黑暗中他才能为所欲为，所以明月宫的夜明珠常年用特制的黑布遮盖，透不出一丝光亮。寝殿四壁无窗黑如永夜，是整个摄政王府唯一一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她会不会触景伤情？

而林北北只淡淡看了夜明珠一眼，感叹一回郁王府够壕就没啥感觉了。前一世她住过的皇后寝宫以及后来被囚禁的明月宫都有夜明珠，比这个不知大了多少，所以在她的意识里夜明珠并没有什么稀罕的。

安顿好小团子，林北北一抬头正对上郁恕审视的目光：“不放心？”

郁恕垂下眼睫：“很放心。”

“那还不走？”

郁恕：“……”

直到主卧房灯烛熄灭，夜明珠银辉洒下，站在窗外的郁恕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魂穿极耗费精神，林北北吃饱喝足，舒舒服服泡完澡进屋抱着团子昏沉睡去，一夜好眠。

第二天她是被吵醒的。

“今日世子起灵，小人都来请过三回了，世子妃还没起床吗？待会儿误了吉时，王爷怪罪下来，如何是好？”来人似乎有些心焦，尾音陡然拔高。

“我自有道理。”郁恕回答的风轻云淡。

林北北哪儿哪儿都好，就是爱睡懒觉，别说世子起灵了，前一世他的登基大典照样起晚。

可那又如何？

睡到自然醒，是他对她的承诺，承诺她做了皇后依然能睡懒觉。

得到她之后，他曾欣喜若狂地对她许下很多承诺，后来又一一食言，保持到最后的只剩下自然醒了。

林北北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小团子已经醒了，正坐在她身边伸出小手指神情专注地隔空描画着什么。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林北北揉了下眼睛坐起来。

小团子嘻嘻笑：“爹爹说娘亲很累，要多睡一会儿。”

林北北适应了一会儿这些陌生的称呼，感觉小徒弟很贴心，好像长在她心坎儿上。

等月居院子不算小，下人却少得可怜，好在林北北不习惯别人服侍，自己动手穿好衣裙。昨日大红新娘喜服不知何时被人换成了簇新的素服，月白蜀锦绣折枝梅纹清雅飘逸，衣料轻盈剪裁也意外合身。

“娘亲好漂亮！”小团子拍着手掌，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怪不得爹爹说娘亲是王府最漂亮的女子。”

虽然知道郁恕说的另有其人，林北北还是有被恭维到，心情宛若窗外天空般晴朗。

盥洗用具摆在小几上，用手一摸铜盆里的水还是温的，林北北转头邀请团子：“一起？”

团子满脸哀怨：“爹爹给我洗过了。”

盥洗过后，林北北坐在妆台前简单把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用羊脂玉簪固定住，抬眼看向妆镜。

不出意外，晴雯生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难怪美女堆里长大的贾宝玉爱她如珍宝，难怪王夫人只看脸就定了她的罪。

怎一个狐媚了得！

美是原罪。

感觉没必要涂脂抹粉了，洗脸可能都是错误。林北北领着小团子，打开里间卧房门往外走，而院中的对话仍在继续。

“还有小半个时辰就要起灵了，别的都可以不管，这吉时可是三小姐亲自向国师求来的。”声音黯哑偏急，好像是刁管家，“国师这人脾气古怪，不轻易占星，他肯为三小姐破例连皇宫都惊动了。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