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神侯涮锅
东京梦华,三城同栖。
外城护龙临渊,军器林立。
里城虹桥以西,民房垂暮。瞭瞰桥东,广厦华矣。
皇宫赤墙朱户,天子拥居。砖台高铸,不见民苦;不闻民怨,不恤民疾。
横看汴河两侧,暗流涌涌。金凤拥东,六分占西。大小势力,群雄并起。人固有义,大道无情。
……
神侯府前,一群少男少女围住了守卫。
“都是要来见神侯大人?荒谬!神侯大人日理万机,哪有空见你们这些毛头小孩?”守卫怒喝道,头上青筋暴起。
“这位大哥,我乃是自在门弟子,特携师父手信来此寻诸葛师叔。”一位彬彬有礼的少年朗声道。
“我自在门弟子行事竟能被一小小护卫所阻拦?啧,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也有一位话语刻薄的人恨声道。
“要不是在皇城,我定两刀斩了这看门狗。”阴冷的少年腰间负刀,露出强烈杀意。
“麻卖批,好狗不挡道,自己个人爬!”亦有人怒骂出声,言语粗鄙。
“这……这……”守卫此时也是脸色阴晴不定。虽说在神侯府作守卫,但也接触过不少嗜血好杀之人,性情古怪之人,就如那六扇门中的高手,就向来行事霸道。可这些东西出现在一群刚下山开始闯荡江湖的年轻人身上,使得他感到诡异。再三权衡之后,守卫还是咬着牙说道:
“神侯大人目前不在府中……”
这一下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他娘的搁这儿玩兄弟们是吧?”
“这什么破神侯府!说了让我来送个信,还放我鸽子?好大的威风!”
“哎哎,兄弟们,要不我们直接把这拆了得了……”
“你们冷静点啊,师叔不在我们等等他不就好了嘛!”
“别拦着我!我这琴中剑早就想见见血了!”
守卫看着这一群自称“自在门弟子”的人,面色发白,双股颤颤,捏紧了手里的长枪。先不论若在神侯府前发生争斗事件会有如何恶劣的影响,就凭他那从军时习来的枪法,很有可能不是这群自幼习武者的对手。
这时虹桥头突然传来一声嗤笑,把众人的眼光吸引了过去:
“……看来这娼门弟子,是很擅长讲故事啊!哈哈哈哈哈……”
不少百姓都围在周围,窃窃私语地见证着这一幕。
看热闹永远不嫌人多。顿时这群“自在门”弟子就从神侯府门前跑到了桥头。只见一位本是风度翩翩的绿袍秀才正面色铁青,正站在一架鎏金华轿前。轿子上一个看似庄严稳重的官家手中正握着一本名曰《七略》的破书,出言嘲讽道。
“你!……你……”青年秀才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但也不敢说什么。他出身卑微得不能再卑微,仅凭一手才华才勉强度日,与那达官贵人比,他实在,是算不上个什么角色。
“拿着你的书滚吧。要是你实在混不下去了,我可以安排你去勾栏瓦肆的戏班里干活。哈哈哈哈哈哈哈……”随后官家大手一挥,把书丢在了地上,拉上了轿窗前的帘子。
“真是浪费时间!我们走!”
轿夫把轿子沸沸扬扬地抬走了,周围的百姓也随之散去,继续忙着自己的事了。宽敞的桥头,只剩绿袍青年,沉默着望着那地上皱巴巴的《七略》。
“他好像是在船上救过那个谁来着?跟那个追命师兄一起的时候。”
“是吗?我没印象了。管他呢,就是一个小人物。看戏得了。”
“长得蛮俊秀的啊,就是不知道云雨之术怎么样~”
“好像挺惨的,不过跟我没啥关系。”
自在门弟子也相互交谈着,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我要这七略有何用!”书生嘶吼出声,猛地将书往天一撒,书线脱落,白纸纷飞,像极了殡葬之仪。
那书生快步离去,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他们怎能如此冷血无情!这些人真的是我们的同门吗?”有义气之人对同门的反应愤感不齿。
“好可怜啊,咱们去帮帮他吧。”也有女弟子心生怜悯,想助那书生一臂之力。
夏日毒辣的阳光,烤得人皮肤发干,似得那风干后的肥鸭,黄而发黑。人汗味夹杂着地面翻滚的石苔味,像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菜肴。烈日灼心,而有的人,心中早已没有了温度。唯有跟随书生离去的人,方才察觉到那菜肴之味。
煮火锅是神侯府向来的传统。
诸葛正我并独爱乱炖杂烩,因此神侯府的锅,经常是荤素牛羊鱼虾一股脑地往里下,东涮一片肥羊卷,西烫一叠茼蒿菜。他言道是:食中之意不在锅,而在于同食者也。他便只是享受那数人同食一锅的氛围罢了。
“我的那群师侄都登记好了吗?”
此时的诸葛正我已是回到府中,安顿好了众师侄,与四大名捕聚集在府中又煮起了火锅。
“登记好了,世叔。”铁手说道。
追命猛得饮一口老酒,略微咂舌,插嘴道:
“世叔,不是我瞎说啊,这群小崽子看上去个个都像江湖上老油条。 ”
此时铁手手中的筷子一顿,冷血也是放下了碗,无情则单手托腮,不知所想。
诸葛正我面色如常,将肉盘中的猪内脊赶进了锅里,没有说话。
追命看着沉默的众人,把嘴边的话硬生生就着酒咽了下去,拿起筷子在锅里瞎捞着。
半晌之后,追命受不了这无言的压迫,赶紧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