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神侯卷宗
翌日，一天的辛劳方才始。
周小发睁开了微红的眼，头昏沉沉的。他昨日只依稀记得喝醉了，但此时身处家中，却是脑中一片一片空白；他不禁滋了滋眼角，就想要翻身起床。
随后他便愣住了，只见身边躺着一黑裙少女，轻轻静憩着。少女雪白的双腿蜷缩在裙摆之下，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这什么情况！周小发与闭目少女对视着，险些抓狂；他努力想要回忆昨夜发生的事，但混沌的脑子不会告诉他真相，而眼前的景象，似是描述了不可描述之事。
不会吧！心中的某个答案让周小发感到恐惧。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现在需要些强力的证据来反驳，如果真是酒后对发小行了如此无情之事，他便只能散功谢罪了。
他不禁打量着屋内。屋内似乎未有什么变化，桌椅板凳亦是不曾挪动。见此状他心头微定，而后又暗暗在雏龙周身望了望，只见雏龙衣裙虽皱，但还算整洁，也不像是什么事后残局的样子。
一定是昨天喝醉后，雏龙将他扶了回来，安置在床，而后困乏，便也躺下休息了罢。此时周小发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顿时微微松了口气。而雏龙，也是幽幽醒来。
她其实在周小发醒来之时便就醒了，一直双眼微眯观察着他，想看看周小发这笨蛋见如此场景会是什么反应，不得不说方才他的脸部表情很精彩，看得雏龙差点笑出声，而他刚刚惊愕呆滞，到不敢置信，再到现在神色镇定下来，她隐隐得知了周小发的想法，也是有些哀愁。
这个笨蛋……
“雏龙，你醒了。”周小发见雏龙醒了，也是连忙讪笑道。
“……”雏龙面色微红，没有说话。
“我昨日烂醉如泥，根本不记得是怎么回来的了……”周小发见雏龙不言，以为她是因与他一同躺下休息有些尴尬，便想出言安慰道。
“昨日将你扶回，我便躺在旁边睡着了。”雏龙幽幽地叹了口气，慢吞吞地说道。
“啊，多谢多谢。待会我请你吃早餐！”
“……”
神侯府内，厚厚的卷宗置于诸葛正我的案牍上。
诸葛正我仔细观察着卷宗，白眉微皱：自这些人入了江湖之后，江湖上就开始发生着各种怪事，似是有人在操纵一般。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无形的、虚无缥缈的因果玄之又玄，但又不可轻视，他又想起了那日与刘独峰的密谈，谈起了那件如掌中钉心中刺般的绝密之事。
前两日他便让追命放出组队消息，按照他的意思，便是以六人为单位来处理神侯府的案子；他仿佛是着急着想培养一批人，又像是只是为了让师侄们早日适应江湖无情，但那日与刘独峰密谈，却是在种种行径之中埋下了因果。
“世叔，我今日便装打探了一番，组队之事已是完成十之七八。但仍有一些人执意独来独往，不如我去劝劝……”铁手此时穿着樵夫的衣裳，头戴草笠，若不是他身材高大壮实，便是能将这老天也瞒了去。
“不必。若是不懂得八大流派相辅相成之道，一意孤行，日后被江湖蚕食，也怪不得他人。”诸葛正我淡淡地答道，本还有着一句话，但未告诉铁手。
“只有相互扶持之人，日后才能破局。”
“铸币厂那边进展如何了？”
如此一大票新进神侯府之人，自然人人都需神侯府令牌。诸葛正我一想到这事也是有些头疼，无奈下只能出资让无情去收购铁矿，然后亲自跑了一趟铸币厂，此时方才落定。
“回世叔，今日酉时便可运送过来。”铁手答道。
“好，那我们便瞧瞧这江湖，又会掀起什么惊涛骇浪罢。”
神侯府案牍库，冷血与无情正整理着案子。
方才诸葛正我桌案上的案子，乃仅仅是三成有余，冷血翻着手上的卷宗，有些讶异。
“这些案子难度很高。”他双手抱于胸，冷冷地作出了评价。
“是。”无情应了一声，亦没有否认。
“世叔这是想清除一些人？”冷血盯着无情，面色微沉。他虽名曰冷血，但却是外冷内热之辈。他虽是被林狼养大，但骨子里仍然流着人血。他知道这些案子，若是让那些四阶弟子去掺和，十有八九是要死一批人。
无情放下了手中的卷宗，看向冷血。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对于他们敬重的师父来说亦是如此。诸葛正我虽行事光明磊落，但有光亦有暗，有白亦有黑，有正亦有邪，有情亦无情。有些事，已经无法从单纯的正邪来分辨，只有正中带邪比较恰当。
“世叔心系天下，有些事，难免需要一些牺牲。”无情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师弟，道。
“无他法了吗？”冷血有些不甘，这些自在门师弟们，好歹也是同门啊。
此时无情转向窗外，窗外的忽得飞进来一只小雀儿，立在了无情修长的手指之上；风亦是荡了起来，抚着他那一头长发随风起舞。
“苍生与一人，若是你，当如何选？”
冷血闻言，气势也是一滞。此问沉重如斯，甚至本就是无解之题。便如那后世车轨论题一般，如出一辙。
他不禁沉默了，他知道他会选择苍生，亦是受那诸葛正我的熏陶。
无情则面色微微一动，有些奇异道：
“若是以前的你，恐怕会去寻一两全其美之法吧？”
冷血面色凝止，片刻彷徨后，说：
“世间安得两全法？行走江湖数十载，早就领会了这无情之道。”
岁月终是抹去狼兽的棱角，若是一腔热血熄了，便再难重燃，只是见多了，闻多了，麻木了。对他，对无情，对四大名捕，乃至对诸葛正我，亦是如此。
“但这此非最糟的结局。”无情顿了顿，“他们若是知情，恐怕也会义无反顾地扑向那万丈深渊。”
“哪怕粉身碎骨、被世人遗忘？”
“哪怕粉身碎骨、被世人遗忘。”
那小雀儿闻得如此铿锵之言，惊得扑棱逃窜；那风听了，也是骇得息势。
冷血终归还是移开了目光，止了言语，继续翻阅着书卷。
那案牍库内亦是再无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