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契约 - 我教皇帝雨露均沾 - 一方土石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40、契约

黑夜过去,太阳照常升起。元钦这天第一件事没有去官署,而是带上李明明出宫。李明明是蒲衣觉面前的总管太监,长安所有王公贵族的府上都可刷脸进入。而今天,他归元钦使唤。

元钦手上把弄着两个香囊,一为凤,另一个为凰。他将绣凰的香囊交给了李明明,而后将他放在了莅阳公主府门前。他自己则是带着绣凤的香囊,去了征西大将军府。等他从将军府出来,徐云起接手了他手中的香囊,扭头去了他下属的冯府。

做完这一切,他便在莅阳公主府对面的茶楼中坐下,点了一壶茶水慢慢品。

近午膳时分,一匹枣红骏马驮着一晒得黢黑的高个男人出现在公主府门口。男人下马,解下腰间的香囊,将其高高地拴在了公主府门前的大树上。他后退三步上马,临要走了又跳下,手掌在自己肩部的位置比了下,又改将香囊解下挂在了稍矮的树枝上。

随后火速离开,没有多停留半刻。唯恐惹人注目。

又一个时辰之后,莅阳公主才施施然从府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绣凰的香囊。十七岁的公主面颊微红,猫猫祟祟望了眼四周,把大门围墙都检查了个遍才看到树上的香囊。

她抬手捞了捞那香囊,踮脚尤差一指的距离才能够到。

“瞎啊,挂这么高我怎么够得着。”公主口吐芬芳,单手按住自己的裙摆,以一个略显不雅观的姿势跳了一下才把香囊勾下来。她把两个香囊打了个蝴蝶结,便又抱裙子蹦跳着回府。临进门不知想到什么又折回来,一口气将两个香囊又多绑了好几个结。

又半个时辰,先前绑香囊的男人远远地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他似乎老远就看见树上的香囊不是一个,而是成双,当下快马加鞭奔了过来。下马时太着急,还被马镫绊了一下。只得一边龇牙咧嘴抽冷气,一边单脚蹦到树下,伸手欲取下两只香囊。

奈何那两香囊被小公主缠在树上绑成死结,耀武扬威似的,偏不让他轻易拿下来。

元钦喝完一小盅茶水,见他没取下来两个香囊;又喝完一盅,那人还没取下来;喝第三盅时,那人已急得抓耳挠腮,却尤不去

大力扯,只一根筋似的要把两只永结同心的香囊完好无损地取走。

元钦从茶馆里探出头来:“不想扯坏香囊,你不会把树枝折走拿回家慢慢弄吗?”

那黑小子便受惊似的,一把折走了树枝,飞也似地带着小公主赐予他的永结同心跑远了。

元钦喝完一壶茶时,莅阳公主终于又出来了。她望望空落落的枝头,高傲又娇气地哼一声,又蹦回了府中。一场全程无交流的契约,默默地缔结完毕。

元钦离开茶楼回了趟官署,叫上龚明一起去了羁押樊甘的净狱。

净狱里的人尚没有开庭审理,也没有判决服刑,只作审判前的羁押。为保障羁押人员的应诉的能力,他们在审判前,每天有两刻钟的时间允许家属和状师前来探望。元钦和龚明前去瞧樊甘的时候,他那边正好是探视时间。

两人对视一眼,招来狱卒问话。狱卒告诉他们,来人是樊府的总管事,樊甘关押的这三天全是他来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托他这每日一次探视的功夫,樊甘被羁押三天,无论他们的人怎么讯问都只说一句话:无可奉告。

你承认某某一案是你所为么?

——无可奉告。

某某事件发生时,你在哪里?

——无可奉告。

证人,证物,嫌疑人自述,三种互相印证犯案事实的途径全线失守。

就好似对外界的形势了如指掌,知道两府衙门皆奈何不得他一般。只要府衙拿不出证据来升堂,最多羁押他七天。等他从这里出去,又是清清白白姑臧侯。不仅如此,能在京兆府御史台和廷尉府三重衙门下全身而退,以后谁还会信他能被绳之以法。

龚明胳膊肘戳戳元钦:“确认要把人放出去?这回出去了要是抓不回来,御史台的名望可就扫地了。”

元钦垂眸:“可是留他越久,只会让侯府的人越发谨慎小心。不仅对案件毫无进展,还平添那些失联证人被灭口的风险。”他虚虚指向樊甘的方向:“何况这所谓侯爷在侯府当家作主时,侯府漏洞百出。可自他入狱,失去对侯府的掌控权之后,侯府固若金汤。”

龚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樊甘也认定我们不会轻易放他出去。所以他必然会想,我

们能放他出去,肯定是他大获全胜的结果。”他指指自己,“他出去之后要是不狠狠收拾我们这两个罪魁祸首,不仅白受了三天的牢狱之灾,以后姑臧侯府的威名可就扫地了。”

龚明还是有点不放心:“你就不怕他针对你?”

“我只怕他咽下这口气,从此以后做个一等良民。”元钦自一大串钥匙中取出了能樊甘自由那把,“我是经历过两次灭门惨祸的人。我最知道,最快毁掉一个人的办法,就是将其高高捧起,让他看不清危险,再重重摔下。”

权倾朝野的元壅,一统湘江以北的蒲衣觉,哪个不是荣华威名迷了眼,沦亡于最辉煌之时。

说着元钦在樊甘的牢房门口站定,摆出最轻蔑的笑,像是地痞流氓踹路边乞丐的破碗一样,粗鲁地踹了踹牢房的门:“姓樊的,大庆的伴君名单里有你,你走了狗屎运了……”

……………………………………

被人捉拿于闹市酒楼之中的姑臧侯樊甘被释放了。此事一举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其轰动程度不亚于他当时被逮捕。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姑臧侯到底是个底子深厚的,连御史和丞相联手都不能奈他如何。

——爵位在身到底是不一样,其威力比之于免死金牌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管犯下多大的事,姑臧侯府的荣耀将会继续传承。

——你瞧当初逮捕他的文书上,姑臧侯涉嫌的罪名都长及拖地了,大庆的名单上不是还有他么。按理说七天期限没过,他依旧是嫌疑犯,可也不碍着他陪王伴驾,跻身重臣之列。

不仅长安城的百姓对侯府的势力啧啧称奇。姑臧侯府本人也是这么想的。他回府第一件事,就是纠集一帮打手,打算等御史们出官署后套他们的麻袋。

“放我出来那两御史鳖孙你看清楚没,就是当初来抓我那两个。”姑臧侯怒发冲冠,“还说什么下次再逮我进去,就要让我走着进去,横着出来。”姑臧侯被逮捕时神志不清,对自己被公然拖走的事记得不分明。可出来这遭,他可是真真切切感觉到了堂堂侯爵不该受到的侮辱。

他气地满屋子找鞭子:“老马去把这两个小子给我捆来,我让他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打手头头不动声色往司明怀身后一躲。

司明怀按额头:“侯爷息怒,明日就是大庆,要是在今晚闹出人命来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怕他什么,本侯能出来,就说明他们不能奈我何。”

“侯爷有没有想过,既然他们不能奈你如何,何苦要在放你出来之时大加羞辱,平添仇恨。”司明怀将侍女递上来的凉茶倒一杯递到樊甘手里,“如果不是另有所图,又何苦大老远跑一趟亲自来放人,只需传个口信给狱卒就成。也免得来你面前露面,叫你记恨。”

樊甘把手中鞭子放下:“说得有道理……”他揽了司明怀过来:“说起洞察人心,本侯确实不如你长年混迹三教九流之地来得有经验。你说他们特意来激我这趟,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我也不知道,但有一点,他们刻意激怒你,侯爷只需要心平气就不会称了他们的意。”

司明怀握住了樊甘的手,一颗高高提起的心终于落回一半。他揉弄樊甘的手指,心中升起大难不死的庆幸,好似扑扇翅膀飞走的富贵无虞又回来了。只是回来得有些快,没有想象中的波折,总难叫人安心,仿佛对方还留有后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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