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夏茶 - 我教皇帝雨露均沾 - 一方土石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27、夏茶

元钦这几日可算是发现了,蒲衣觉是多么雷厉风行的君王。赐婚燕公主;召回燕国贵族加以圈禁;改革燕十六州的郡县划分和地方官吏;起用淳于广;改革内政吏治,那样不是前脚起念,后脚就施行了。

就连把自己的皇后送去御史台为官,这样前所未闻的事,他也只花了两天就安排好了一切。照这样看,他今晚说要遣散后宫,保不齐明早就能在朝会上宣布。

真把后宫遣散了,皇帝的注意力可不就全在自己身上。届时要是发现自己的男儿身,后宫被搅和得一个女人都没有了,那会是怎么样的雷霆之怒?

皇帝:你让我妻妾尽失,我便让你鸡飞蛋打!

元钦惊恐地夹紧了腿,抓住了蒲衣觉的袖子:“陛下万万不可遣散后宫!”夜风有多冷,他内心就有多凄苦:“陛下是后宫女子的天与地,她们日思夜想的不过是陛下一人。陛下若抛弃她们,无异于要她们的性命啊!”

蒲衣觉略显赧然,正要说什么,甘棠从长乐宫跑出来,着急忙慌的:“殿下您快进去看看吧,三位嫔十位美人又在咱们长乐宫吵起来了。”

元钦一脸懵,就听得甘棠回禀说:“还是为着殿下您不在宫里的事,十三位主儿发现您今儿又不见人,便互相指责是别家将你藏了起来。奴婢说了是随陛下走了,她们还不信,非要在咱们宫等着。一等到现在,少说吵了三四回,互骂对方狐媚子功夫……”

蒲衣觉顺势把未开口的话咽回去,听得津津有味,还对着元钦一挑眉:“钟情于朕?日思夜想朕一人?”

元钦把甘棠轰回去安抚众妃嫔,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再接再厉:“历朝历代都没有遣散后宫的先例。遣散后宫,谁来为陛下开枝散叶?臣妾也要被冠以善妒的恶名。”

蒲衣觉理所当然:“朕只认定了你是我的妻,你我二人绵延子嗣即可。至于恶名,有空关心朕的家事,不如多操心实务。谁敢编排你,朕立马送他去戍关治水开荒山,成全他那操之不尽的报国之心。”

南星在一旁听着,噗嗤笑出声。

元钦简直要昏过去,要抓着蒲衣觉的手腕才能站稳:“

陛下如此决绝,可有想过后妃出宫,到底是弃妇,往后必步履艰难?”

蒲衣觉满目欣慰地看自己的枕边人,他拍拍元钦的手:“你果然是至纯至善之人,朕拍马不及。此事朕现在就想。”他就抓着元钦的手想了一咪咪功夫,便来交卷:“这样吧,裁减后宫省下来的银钱匀一些给她们安度余生用。不愿意出宫的,咱们依旧养着。愿意出宫的,每人赐以良田,白银,府邸,家丁。若有婚配,朕再私下添一份嫁妆。”

皇帝殷切地望着元钦:“女子身上有傍身的资本,无论再行婚配与否,应当都不至于过于艰难。”

元钦听着自己都心动了:我也愿意出宫,良田,白银,府邸,家丁什么的,能给我也备一份吗……

奈何现实惨淡,整个后宫都有巨额遣散安置费,独独没有他的份。他不仅要继续装女人在皇帝手下艰难求生,还被动升级副本难度,开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超高难度剧本。

元钦心里苦。

蒲衣觉还要在他伤口上撒盐:“此事还是经你触动,朕才有的想法。朕前些日子处理国舅一案时,见识了许多女子的艰难处境。那时朕便在想,朕与国舅有何不同?朕后宫的女子当初又有几个是自愿入宫的?如是给她们选择的机会,是否想要出宫?”

“你如今想要官位,想要权势,想要出宫的自由,如今只管向朕讨了就是。可以前必然凄苦。”蒲衣觉垂眸望他,“朕看你如今越是欣喜,心中对你过去的隐忍便越是疼惜。想着你在朕没有钟情于你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无人撑腰无人眷顾,日子该是多么地难熬。”

“推己及人,便也觉得这些女子们在宫中油灯一般苦熬,可怜了。”

元钦一个字也说不出,心中蓦地就酸楚起来,握拳锤了蒲衣觉胸口一下,小跑着回宫躲在了门口。直等到皇帝走了,他才红着眼眶,呸了一声。

——谁跟你“己”了。你过去眼里看不见我,我心中主张无从申诉,苦。你如今只看着我,我更苦。

南星追进来给他解披风,偷偷看了他两眼,忍俊道:“殿下你坏,人前反驳,人后嬉笑。害得陛下以为你不高兴了,干站了一会儿才怏怏地走。”

元钦刚要反驳,就从南星递过来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笑模样。

他拧眉,面露震惊地把镜子面朝下扣在了台面上。

…………………………

第二日元钦按约定与其他三人在官署碰头时,就有些神情恍惚。

皇帝早早去上朝了,他在紫宸宫换衣服时没有见到人。往日换好衣服拿上御史台的印信就出门,今天却怎么也找不着那印。无奈要赶时间,便只得动身。路过蒲衣觉的寝宫时,却猛地发现那印信在书桌上,底下压了一封展开的卷轴。

他走过去一看,是皇帝留下的手信,上书仅仅数字:遣散后宫,准否?

元钦心道那是你的女人,问我做什么?

随后提笔写了一个大大的“准”字。

他收起印信,鬼使神差多在蒲衣觉的寝宫停留了片刻。还走到床前,按了按软软的床垫,神游天外起来:这床,我也是躺上去过的,两次都是一身喜服,满床的枣生桂子。那时可不料某一天,我会变成蒲衣觉“唯一的女人”。

还是外边李明明的徒儿提醒时辰,他才惊觉,遮着脸上了马车。

卞敬他们昨日走得早,没撞上来接人的蒲衣觉。就是撞上,因着他们没有面圣的经历,也是认不出来的。故而对元钦没有什么特别关注。

裴朗却是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进来的,活脱脱一副睁眼到天明的模样。他往元钦身边一坐,严格保持三寸的距离,乖巧得像只小鸡仔。时不时偷摸抬头看一眼元钦,流露出新奇兼具崇拜的意味。

就差用眼睛声嘶力竭咆哮:哇!我兄弟竟然是陛下来接送的!了不起!

卞敬分配任务。他与龚明为官多年,在长安城中不算生脸,去到农庄这样人口繁杂的地方难免打草惊蛇。他两便带人去那妾室的娘家先行打探,裴朗带着元钦以采买的名义去农庄踩点。

“樊家的权势,平民总归会害怕。你二人切不可一上去就自报家门。找出几个嘴紧又恨毒了樊甘的人做切入点,办事会方便得多。”卞敬带这两新人就跟母鸡带小鸡似的:“暴露了也不要慌,小裴世子也是侯府出身,不比樊府矮一头,最赖就推到私人恩怨上。”

龚明是掌管刑狱的廷尉手下出身,他那人

往人前一站,就是一个大写的底气:“八成利远超律法的规定,霸占小嫂更是不容于国法。随随便便就能传出这样的丑闻,你们查下去就知道,私底下足以叫人人头落地的龌龊事还多着。”

龚明扶着卞敬,将他揽上马车,回身向元钦二人叮嘱:“待收集到樊甘足够的罪状,便可以御史台的身份调动护城军,堂而皇之前去拿人。届时便是圈了樊甘的庄子,拘了他家的人,樊府也不能如何。”

元钦二人点头应是,牵了快马,这便装作是采办茶叶的公子哥儿,向着闹出人命官司的茶庄去了。

樊家的庄子都是□□爷赐下,其中半数是一两茶叶抵千金的茶庄。樊家将自己的庄园租给无地的百姓耕种,收成之后按比例折算收成作为地租,是为佃户制度。

这样的耕种方式乃是全秦国通用,一举解决了田地和劳作人口之间的不对等问题。佃户与庄主之间利益一致,自当互给方便,共谋收成。不失为是一项有利的举措。

只是问题就在于,如何合理地界定分成的比例?

秦国的律法规定的上限是四六分,即佃户最少拿四,庄园主人最多拿六。要是查实佃户没有拿到至少四成收益,朝廷将罚没庄园主人多拿的部分,并给以一到两成收益数额的罚款。

若是严刑峻法严格施行,自然能很好地维持庄园佃户制度的运营。只是佃户制度本身的立足点就是贫民与地主之间资源与身份的巨大差异。再加之以举荐制的加成,地主私自加收利率的事屡见不鲜。不乏为此而搞出人命官司的事例。

秦国后来便又加了一条律法:因私自加利而致佃户自绝,地主处以革职,罚没田庄,并施以鞭刑。

但是举荐制的背景下,官官相护成风,鲜少能用到这一条。就好比这天子脚下,长安城中,照样能出樊甘这样敢把利加至八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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