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

陈念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朦胧着睡意打开门，迎面的是朱有财那张大脸。

“有事？”

“小姐，天要变了，外面不安全了，您呀，快回家去吧”

“怎么回事？”

“东边不安全了，听说那倭寇怕要来了”

咔嚓一声，被陈念握在手中的门把赫然断裂，没有再多言，转身收拾好行囊，将这几天的房钱交给了朱有财。

“您这是要去哪？回家吗？”

“不，我要去东边”

“小姐，那里现在可是穷凶极恶之地，稍有不慎，那便性命难保啊，小姐，我还是劝您回家吧”

“家？”

“我哪里还有什么家？”

“十年前他们夺走了我的一切！”

“现在”

“我便要他们血债血偿！”

陈念的眼眸从悲伤中转为恨意，复仇的火焰在心中燃烧。

大仇未报，何以为家？

看着态度坚决的陈念，朱有财无奈的摇了摇头，人心中黑暗的执念，必须由本人亲手斩断。看着如今的陈念，他也见到过曾经的自己。大雨中奔波的少年、跪在医馆求药的少年、看着面色苍白的母亲，他曾多少多么希望自己是个有钱人，而如今，他小有资产，但那些重要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现在，陈念的话，正触动着他内心最柔软的部位。

“放心去吧，我们总会有再见的一天”

“一定”

生如浮萍，每个人都在历史的洪流中漂泊不定，但又如此坚定的扎根、开花。

——

——

“这…这是怎么回事”

待云剑宗的钱长老带队赶到边防阵地时，入目却是一片狼藉，先前的繁荣安定早已不见，剩下的残垣断壁无一不痛诉着悲惨的经历，熏黑的断壁隐约映出来街道的模样，而那一团团侵略的火焰，仍在灼烧着无辜的小镇。

“妈的，杀千刀的倭寇，呕…”

部分弟子痛骂着却不住的呕吐。

遍地残肢断臂，浓重着的血腥味压的人喘不过来气，战争的残酷逐渐侵蚀着他们的心灵，那些常处温室的弟子哪里见过如此残酷的炼狱，不安与恐惧在心底蔓延。

钱长老将现场残留的血迹涂于黄符上，贴在罗盘的背面，随即指针有了反应。

“他们应该还没有走远，李沫，你带人镇守此地，其他的，跟我一起！”

李沫认出那出那是江湖中有名的根果符，涂上死者的血液，便能在短时间辨别行凶者的大致方向，虽然前置条件苛刻，且有时效性和不稳定性，但比起千里追踪符的造价低廉，所以在江湖上颇有名气。

钱长老调动灵气，踏步蓄力后飞去，数名弟子也紧随其后，他们虽然不能像钱长老凭借自身飞去，但可以借助剑身形成的平台稳定灵气，御剑飞行。

剩下的几名弟子则留在此地，他们实力虽不如钱长老带领的师兄那般强劲，但还在有李沫坐镇，倒也不怕倭寇卷土重来。

半响过后，云剑宗的弟子们将剩余受伤的村民转移到小镇的广场上，平日里人们活动的场地此刻哀嚎不断，虽然他们用灵气阻止了血液流失，但肉体上的疼痛无法避免。

“快来！这个人快要不行了！快来救救他！”

李沫的师弟小林子向同伴投来焦急的目光，但没有人能伸出援手，对于那些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赢弱的肉身无法接纳庞大的灵气，他们能做的仅仅只是抑制伤口，但此人伤势过大，贸然使用灵气只会堵塞血液，反倒会害了他。

“撑住啊！马上就有人来支援！你一定要活下去！”小林子抱住伤着，试图减少他的痛苦。

“马上…咳…”

一口鲜血逆流喷出，空白感填充了整个大脑，短暂的几秒后又清醒过来。

“我…活不了了…但你…一定要…给我们报仇！”

男人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吐出了这句话，但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完成的，他的生命力正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呼吸渐渐微弱，到最后半天仅仅只有一次，瞳孔逐渐扩散，眼眸中的神彩也慢慢褪去。但有那么一刻， 他的神色聚集，最原始的求生欲让他又看了眼这片世界，他张大嘴巴，肺部仅剩的气体呼出

“我叫江其生！”

随后，这片生命，就随着他的名字，一同葬身在照片碧蓝的天空下。

抱着尸体的小林子还在呆呆的愣神，似乎还没察觉到生命的消亡。

过了一会，他才木然的抬起头，看向李沫

“师兄，他…死了吗”

“嗯”

“那我死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样？”

看着带有两行泪印的师弟，李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会的，有我在，一定会让你安全回去的”

终于，心中的情绪再也按捺不住，小林子哇的一声扑进李沫的怀中，怀中流逝的生命，和对死亡的恐惧无时无刻不压迫着他的神经，而在师兄的怀中，他又重新感受到了那一丝久违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