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现实的重量
陌生的白色天花板，海蓝色的薄薄被褥，还有周围电子仪器起伏不定的“嘟嘟”声，瞬间就让小颖明白了过来，自己和哥哥已经安全到达医院了。
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药水和潮湿泥土的味道，身上被雨水打湿的冰凉粘稠校服，也被换成了温暖无比却有些宽大泛黄的蓝白条纹病服，苍白的左手手背上绑着一根小小的针头，透明的细管连着一个很大的玻璃吊瓶，上面的标识写着5%葡萄糖溶液。
“小妹妹你醒了，别担心，你的衣服是我给你换的，换下来的衣服拿去烘干了，看那校服，你是二中的学生吧，听说那儿只收尖子生呢。”一个三十来岁的护士姐姐见她醒了，立马走了过来帮她测量体温。
少女好像并不关心这个是个女孩子都会关心的问题，她只想第一时间了解哥哥的情况。
“嗯对，在二中上高一，护士姐姐请问我哥哥呢！他怎么样了！”小颖紧紧地抓住护士伸过来给她测量体温的手，急切地问道。
“你哥哥已经送进重症监护室了，他的情况有些特殊，院长和主任都赶过去看了，他们都是有几十年临床经验的老医生，一定不会有问题的，尽管放心，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再说，你还在发高烧呢。”护士姐姐温柔地回握住她的手，不断安慰着心绪不安的少女。
“不行，我得亲眼去看他一眼！”小颖掀开被子，想要拔掉手背上的针管走下床去。
“你别动！你去了也没用的，只会影响到他的治疗，好好躺着，你刚淋了雨，烧还没退呢！你哥哥肯定也不希望你生病了还逞强的。”护士姐姐连忙死死按住了她，心里暗暗吃惊这瘦瘦的小姑娘那儿来的这么大力气。
“可是我…”小颖失了血色的嘴唇微张，还想再说点什么，脑袋却传来了深深的眩晕之感，感觉脸颊也烧得发烫，身子没有力气似的软了下来。
护山小姐才刚松了口气，门外却突然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
“谁是刚刚那个病人的家属？”
随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鱼贯而入，原本宽敞的病房里此时却显得有些拥挤了，他们个个都神色凝重，一言不发，空气中弥漫着非比寻常的沉重气息。
为首的是个稍有些上了年纪的花甲老者，略微佝偻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听诊器，眼里充满着睿智和坚定的光芒，脸上有些许鱼尾纹，但是这样反倒让人觉得他亲切近人、值得信任。
“我是他的妹妹，大夫请问我哥的情况怎么样了！”小颖紧张地询问着他，薄薄的床单被她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不要担心，你的哥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他的情况有些特殊，我们需要了解更多的情报，你是她的妹妹对吧，希望你给我们提供一些必要的信息，好方便我们确定具体的治疗方案。”老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用有些职业化的和善微笑对女孩说道。
“你们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医生，请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哥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少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迫切地回答道
“我们肯定会全力以赴的，现在已经集中整个医院的资源来救治你哥了，你尽管放心，这是你哥哥的x光胸透图，你先看看。”老医生说着便从助手那儿接过了一张光滑的黑色胶片，郑重地递给了她。
“我们想问的是你哥哥真的是被闪电击中的吗？让我们所有医生都觉得奇怪的是，他除了头发有些轻微的烧焦之外，身上却没有一处烧伤的痕迹。”
说着他便走了过来，用匪夷所思的语气指着黑色胶片的某个位置说道：
“更奇怪的是，你哥哥心脏部分的区域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起来了一样，一片漆黑，连x光都无法穿透过去，更恐怖的是那片黑影还在慢慢的扩大，像是在不断生长一般，每隔几分钟就大上一圈，若不是我们用上了最精密的仪器，不然还真发现不了。”
老者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少女渐渐凝固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也就是说，这个包裹着你哥哥心脏的东西还在慢慢长大，恐怕很快就会撑爆整个胸腔，我们从医三十多年，也从没有见过这种不可思议的病例，我们现在的建议是马上对他进行开胸手术，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也好及时地切除掉这个不明物体。”
“所以想找你询问一下，你哥哥平时是否有异常情况，有没有胸口痛或者喘不上气，这个东西应该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形成的，必定是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生长期，我们专家组想了解一下更多的信息，才好做出判断。”
“怎么会这样？”她无神地看着那张胶片，喃喃自语。
“医生你们一定是弄错了吧，我哥哥他平时很正常，从来没和我说过胸口痛，怎么可能突然长出这种东西来！我可以确定哥哥他只是被雷劈中了，这是我亲眼所见！”小颖似乎是不能接受医生的这种说法，歇斯底里激烈地辩解着！
“你不要激动，也许真的是我们误诊了，接下来我们会再进行确认的。”老者连忙安抚着情绪激动的少女。
然后不慌不忙地说道：“现在的情况我们大概已经了解了，手术还是必要的手段，只是后续的治疗还有一些手续需要你知道。”
他看着满脸惊慌失措的少女，皱巴巴的脸上带着几分踌躇，但还是选择接着说了出来。
“开膛手术有很大风险，生还的几率不大，而且费用也很高昂，你先打电话联系一下父母吧，我们需要监护人的同意才能进行手术。”
躺在病床上的小颖听到这句话后，两只灵动的双眼顿时没了神彩，瞬间黯淡了下去，瘦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强忍着内心巨大不安，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了这句话。
“医生，我们没有父母，就剩哥哥和我两个人相依为命了，这个手术危险很大么，是不是如果不动手术哥哥就没救了，我听你们的，只要能救我哥哥，要再多的钱我也会想办法的。”
“这样吗？能冒昧的问一句，你们的父母是已经那个了吗？”
“可以这么说吧。”少女没有感情的回应着。
“真是抱歉，那由你来签字就可以了，具体的费用这个护士姐姐会给你说的，我们先去讨论手术方案了。”
老者低头暗自叹息了一句，离开了房间
“不过越早手术对你哥越好，每拖一分钟都可能失去救他的机会，总之尽快筹集到资金吧。”另一个年轻医生补充道
“我马上就会筹钱的！”小颖坚定地抬起来了头来
“嗯，等你的好消息。”他点了点头，也带着满意的表情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了心乱如麻的小颖和那个护士姐姐。
“那个护士姐姐，手术大概要多少钱呢？”少女怯生生地向一旁的护士问道
“算上医保的报销，另外还需要二十万左右吧，这不是个小手术，花费的器材和药品非常巨大。”
“二十..万吗。”小颖洁白的贝齿轻咬着嘴唇，神情微微一怔，苦涩地笑了。
她问护士小姐要到了自己的手机，擦了擦屏幕上雨水留下的污渍，查看着银行卡的余额，八万块钱，是的，只有八万元，这些是交了学费支出了生活费后仅剩的钱，从卖矿泉水瓶的破烂费，到两人平日里积累的各种奖学金以及哥哥平日里打工挣的钱，十几年来省吃俭用，这八万块钱就是兄妹两从小到大积攒下来的全部钱了。
曾经她以为这些钱足够她和哥哥生活了，两个人一起过着简朴但不简单的生活，然后一边读书一边攒钱，等以后工作了就能帮哥哥减轻负担，将来两个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可是现在才知道，在生活的意外面前，这八万块钱是个如此渺小的数字，既不能挽救什么，也不能留下什么。
“不够啊，这些钱根本不够啊。”小颖无力地把头埋在了膝盖上，这一刻她才感觉到自己是这么的弱小和无能，没有哥哥，她什么事情都做不到。
不行，我不能这样自怨自艾下去了，哥哥还需要钱做手术，现在一秒都不能耽误了，想到这儿，她又好像重新拥有了勇气和力量，眼里焕发了无穷的光彩！
“还差十二万对吧，护士姐姐能请你稍微出去一下吗？我想打个电话，马上就能把钱筹够。”她展颜一笑，故作轻松地说道
“好的，你别太着急，手术准备也需要一段时间。”
护士小姐拿着输完的空瓶子轻轻地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