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祸及兄弟
第4章
吕亭云怀着忐忑的心情接通了电话。
张佑武急切的问:“在哪里,想见你一面。”
吕亭云千言万语,听了张佑武焦急的语气,知道该面对的还是需要面对,他沉吟了一下道:“我发个微信位置,你方便的话来接我吧!”
张佑武道:“好,你等我。”
吕亭云在等张佑武时间,闭着眼回忆着刚才那老头,一慕慕的,似幻似真,似神似人,一切都充满着不可思议,又似乎合情合理。他猜不透老人家的用意,又找不到自己还有什么不可失去的。吕亭云再去想自己背负的债务,这个时候发现轻松了起来,吕亭云想,是呀!我何必自己动手呢,真的过不去,哪个要我这条命哪个来拿,我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再大的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吧!
张佑武来的很快,十分钟不到就到了吕亭云等待的马路边。张佑武开的是一辆银白色的宝马x3,车是去年刚置换的新车。张佑武和吕亭云从小学到初中同窗九年。张佑武是红旗大队人,吕亭云算八面山大队,张佑武住山下,吕亭云住半山腰,八面山大队总共六七百人口,吕亭云读书时候,因为学龄儿童太少,所以撤了小学,八面山学生都并到了红旗大队上小学。这对于六七岁的小吕亭云来说,读书的距离是远了,但认识了张佑武这么个好朋友,也算吕亭云人生中最大的收获。
红旗大队在凶山恶水的湘西是一个大队,有足足两三千人口,村里隔河分成谢家和张家。其他王家孙家都只是独门户,所以学校斗争一直是谢家和张家子弟。
吕亭云刚刚来红旗小学时候,就被谢家几个同学欺负的很厉害,是张佑武伙同了一帮张家本家,仗义帮着吕亭云狠狠的打了几次架,才保住了吕亭云快乐的童年。吕亭云就这样和张佑武从小学一年级同班,一直到初中毕业同班。初中毕业以后,吕亭云和张佑武一同考上了县一中,但已经不同班了。吕亭云读了一年,就因为家庭困难,所以提前辍学,两人本来家庭状况差不多,算是同病相怜的天天为了生活费发愁,但猛然间,张佑武哥哥张佑文辍学去了广东打工,他读书的费用被他哥哥一力承担了下来,自己却因为家庭困难不得不辍学了。
张佑武后来考上了省城中南医科大学,吕亭云辍学后学了个剃头营生,两个人就慢慢的疏远了。
张佑武倒是一直没生出生分,逢年过节,或者寒暑假期,他都会经常的回来看看吕亭云,有时候还经常睡在吕亭云在镇上开的店里面,晚上两个人搞瓶酒,喝的五六不分。后来张佑武进了湘雅医院做了医生,还主动帮助了吕亭云父母急救,到后来,吕亭云娘家村里,但凡想去省城看病的,都托吕亭云找张佑武帮忙。
搞来搞去,搞得吕亭云也烦不胜烦,他也不明白,张佑武明明可以拒绝的,但张佑武都是满口答应,尽己所能。两个人一起,吕亭云也找不到话题聊,都是张佑武一个人调动气氛。
张佑武个子比吕亭云高那么一两公分,至少一米七五上下,他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虽然人到中年,倒是看不出有颓废之色。张佑武看到江边的吕亭云,快步的走过来道:“这么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在江边干嘛呢,我刚才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见你跳江了,醒来以后,心里焦虑的很,所以才打个电话给你。”
吕亭云低着头没接张佑武的话,他心里也是震惊,张佑武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这个时间难道冥冥中真的有地狱,有神迹,有不可描述的力量在操控着这个时间段的芸芸众生吗?
吕亭云避开话题道:“这么晚了你出来,谢琴放心吗?她就不怕你去花天酒地。”
张佑武道:“怎么会,两夫妻这么一点信任还没有,那还算什么夫妻。你说呢?”
吕亭云道:“还是你媳妇好呀!夫妻之间,信任真的很重要。”
吕亭云话刚刚说完,张佑武电话响了,张佑武笑着对吕亭云道:“肯定是她打的,还是不放心呀!兄弟我还是不如你,你是去哪里嫂子都放心你,从来不会打电话查岗。”
打趣完张佑武接了电话,对着电话轻言细语的解释,然后那边迷迷糊糊的道:“既然是吕亭云来了,我也放心了,你喊他明天来家里吃饭吧。你要他不要客气,随时过来,你也是的,性格又孤傲,没个朋友的,好不容易来个发小,你可不能产生生分。还有,不能喝酒,要喝酒,就不要开车,听到了没有。”
张佑武是一番感谢,然后才挂了电话道:“嘿,这死丫头,欠收拾,敢查大爷的岗,家门不幸呀!真的佩服你呀!你家那口子被你收拾的,真的是服服帖帖,你自己都说她晚上从来不会查岗。”
吕亭云看着张佑武,内心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怎么说,这个朋友,吕亭云看了张佑武一眼,都说交朋须胜己,似己不如无,自己不要说和张佑武差不多相似,自己和他差距不知道有多远,可他,一直对自己热情有加,这么多年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和自己相交呢!
张佑武因为开车,倒是没留意吕亭云的异样,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半天,两人因为分隔日久,加上两人都是有些沉闷的性子,所以以前很多时候两人也经常这样相对无言。
车到一个红灯路口不远处时候,吕亭云突然道:“佑武,我破产了,也离婚了!”
张佑武猛然间一脚刹车,吕亭云没留意,脑壳差一点撞到前窗玻璃台,汽车被这样的急刹,头猛然间点了一下,而后听见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尖锐的声音,幸好,夜深人静,张佑武的后面没有跟车,否则,肯定会是一场惨烈的交通事故。
张佑武气愤的惊呼道:“亭云,你说什么,你离婚了,你外面有人了吗?我们湘西人,可不能干伤德的事情呀!你说你,你小子是不是疯了,嫂子多好的人呀!要模样有模样,要内涵有内涵,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哪一次我去你那边不是热情欢迎,好酒好菜伺候着。”
吕亭云打断张佑武的话道:“没有的事,我怎么会外面有人呢!佑武,我破产了,你借我那二十万,亏得只剩下三万,我把所有的债务都一个人背下来,一起欠了差不多五十万,你的钱,我可能晚一点才能还你。”
吕亭云一口气把犹犹豫豫说不出的话都说了,他看着张佑武,等着张佑武发飙。
张佑武呆了半晌,脸上倒是没有太多的变化,张佑武道:“那剩下的三万块呢!”
吕亭云道:“给马小云还建房子的账了,她姑丈催着要,真的对不起你了。”
张佑武沉默了起来,而后他慢慢把车开过红灯,然后停在路边扭头冲他吼道:“你借钱时候,我就劝你不要进去,你根本不懂股市,你屁都不懂,你胆子倒是真的大,二十万就被你霍霍完了,你看着大盘大跌,不会卖了止损吗?”
吕亭云脸上火辣辣的,近二十年相交,张佑武从来未曾这样对自己发过脾气,看来,这笔钱把张佑武害惨了,是了,张佑武只是个外科医生,他又不是权职部门上班有外水,他的性子,也不敢胡来,他出身农村,无依无靠,他能有多少收入,能有多少积蓄,更不要说这几年他还换了房子和车子,如果所料不差,他应该也背负了巨额贷款。
这可是二十万,二十万人民币,不是越南盾和津巴布韦卢布,在这个人均三千块的内陆城市,要月均还近七千块,所谓损友,不过如此吧!这笔钱吕亭云只还了两个月,还有三十四个月的期款,而且是月还七千块。
吕亭云低着头,他不敢看张佑武的眼睛,连他的身影他都不敢看,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辜负祸及最相信自己的人了吧,猛然间的,刚刚升起的求生勇气和欲望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自己应该死的,自己活着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