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六章?你只是你
“什么‘我’？你该自称‘奴才’！”林掌柜这个儿子因为本就是生在苏府外的，那个时候林掌柜自己也有了些家产，所以就没让林源去做活，也没多交给他那些府里头的规矩，甚至在林源六岁时，还把林源送去了学堂。其实林掌柜的想法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他自己给人做奴才做了一辈子，就算日子还过得去，但是那种见人就要行礼，凡事低人一等的感觉也是很不好的。所以在他觉得自己有了一定的能力之后，便想着让自己的儿子脱了奴籍，成为平头百姓，甚至还希望儿子能够读书识字，将来好能考取功名。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对苏家不够忠心，或是有了二心，只是人人都是有私心的，他自然也不例外。
这种想法是无可厚非，但是如果当着主子的面表现出来了，那可就是大不敬了！
之前林源就是去了学堂，所以才没有见着苏子昭等人，结果这就出了岔子，林掌柜心里也是担心极了的。
林源虽然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苏家的下人，而且一辈子都是，但他自己所接触的环境却和苏家没什么关系。而且周围的人基本上都是点心铺子里的伙计，见到他都要喊一声“小少爷”，所以现在林掌柜突然间让他已“奴才”自居，林源还真是有些受不了。
于是这口，就有些难开了。
“姐姐，为什么他该自称‘奴才’啊？”没等林源开口，小玉就好奇地问出了口。
苏子昭也看出了林掌柜的慌乱，但是她其实并不太在意这一点，林掌柜虽然是苏府的奴才，但是却不代表他的子孙都必须要给人做奴才。
相反的，苏子昭觉得林掌柜能想到送林源去学堂读书，这本身其实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林掌柜，你不必如此慌张，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苏子昭摆了摆手，想了一想后，又问道，“林掌柜，你是不是想让林源脱了奴籍？”
林掌柜闻言，更是吓出了一头的汗，直接跪了下来：“奴才不敢！”
“林掌柜，你先起来，听我把话说完，”苏子昭亲自扶了林掌柜起身，然后微笑着道，“林掌柜，你这一辈子都在为苏家的事情操劳，我见到的不多，但是也能知道你的辛苦之处，所以我是打心底里感激你的。”
林掌柜听了这话，眼眶都有些红了，他忙忙碌碌了一辈子，为的不就是得到主子的肯定吗？现在他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心里头又怎么能不动容？
其实林掌柜也是个矛盾的人，他虽然希望儿子能脱了奴籍，但是他自身却是害怕离开苏家的，或者该说他已经做了几十年的奴才，如果真的有朝一日他真要摆脱这个身份，那他一定会觉得万分地不舍和难受的。
习惯有的时候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就像林掌柜，虽然也知道做主子要比作奴才自在得多，但是他打心底里还是把自己当成是苏家的奴才，而不是这点心铺子的掌柜。
苏子昭见状，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林掌柜，苏家已经困了你一辈子了，不能再耽误下一辈了。现在你已经这个年纪了，我也不说什么放你自由的话了，但是你的子孙该走什么路，还是应该你说了算。我这话也是真心的，我觉得让林源读书识字，以后走科举这条路就很好，等我回去，就把你家中几个孩子的卖身契给你送过来，你看可好？”
一番话，让林掌柜呆愣在了原地，他是不是听错了？小姐竟然要把几个孩子的卖身契交给自己？
“这……小姐不是在说笑？”林掌柜呆愣地问道。
苏子昭笑着认真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
“小姐，您的大恩大德，奴才实在是……”林掌柜一把年纪的人了，这个时候却忍不住哽咽出声，又要跪下。
苏子昭忙拉住林掌柜：“林掌柜你这是在做什么？可别让孩子看了笑话。”
林掌柜连连点头，抬袖把眼角的水迹擦去：“奴才这是高兴，奴才实在是没想到啊……”
倒不是他觉得苏子昭苛刻，只是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的规矩，尤其是家生子，那就等于是和主家绑到一块儿了，一辈子都不可能得自由身。
而这家生子所生的孩子，自然也是家生子，以后的子孙世世代代都是家生子。
苏家虽然出了事，但是苏家还剩下一位小姐，而且苏家的铺子还要一直经营下去，所以林掌柜也是压根儿没有想到，苏子昭竟然愿意把孩子们的卖身契交给他啊！
“好了，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苏子昭拍了拍林掌柜的肩膀，转头就看到林源涨红着脸站在原地，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苏子昭当然知道林源在别扭些什么，于是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林源虽然还是没有办法把自己当成是奴才，但是此刻也知道了苏子昭的身份，于是便低着头走了过去。
“林源，你知道自己是谁吗？”苏子昭问道。
林源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苏子昭一眼，有些不知道苏子昭为什么要这样问。
苏子昭似乎也没想真的让林源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地道：“你可以是林掌柜的儿子，也可以是学堂先生的学生，还可以是一些人的玩伴，甚至再次之前，你还是苏家的下人，但是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只是你自己。”
“我只是我自己？”林源喃喃地重复了一句。
苏子昭其实也不能确定小小年纪的林源究竟能不能听得懂这番话，但是她还是想说出来：“是呀，所以你究竟是谁，不在于你的父亲、你的老师、你的玩伴，更不在于苏家，而在于你想做的是什么，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林掌柜在一旁听着，心中也是震惊万分，他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话，但是此刻乍一听到，竟觉得无比地触动。
甚至扪心自问，他竟突然有些茫然，他究竟是谁？
有些话就等于是一个引子，究竟能看到哪一步，还要看个人，所以苏子昭也没有多说，只是转头对林掌柜道：“林掌柜，有关点心铺子的事，我已经和姑母说了，我们正要去前面看看，不知你有没有空闲？”
林掌柜忙从茫然中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有的，奴才这就带夫人去前面看看。”
“如此就有劳林掌柜了。”苏良芳感激地道。
林掌柜见儿子一脸的沉思，本想交代些什么，至少也该让林源向苏子昭道谢，但是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带着几人去了前面的铺子。
这点心铺子做的点心一直偏精巧，价格也不便宜，等苏良芳顺着那点心柜子看了一遍，再听了林掌柜的介绍后，不禁瞪大了眼睛：“这些点心怎么都这么贵？”
苏良芳以为点心铺子就和杂货铺子差不多，应该是什么都卖的，而且肯定东西都不贵，谁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夫人有所不知，咱们铺子可算得上是老招牌了，卖的一直都是这种点心，而且铺子里还专门请了研制新点心的点心师，为的就是定期能推出新品。”林掌柜解释道。
苏良芳点了点头，但心里的震惊还是不小，她甚至隐隐地都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苏子昭让她打理的是这种铺子，她就不该接手啊，因为她根本就不懂得这种铺子该怎么打理啊！
不过一想到苏子昭真正的用意，苏良芳才微微静下心来，松了口气，苏子昭的本意只是要帮她而已，其实也不是真正让她来打理铺子吧？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帮忙，苏良芳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去做事的。
小玉在一旁看得都快流口水了，小声地问苏子昭：“姐姐，这些点心看起来都好好吃啊，我什么时候能开始干活儿啊？”
小丫头这是嘴馋了。
“小玉姑娘，如果你想吃些点心的话，奴才这就让人去准备去。”林掌柜忙应道。
小玉却是撇了撇嘴，摇头道：“我不是要吃点心，我是要帮忙做事的，你们铺子里不是需要有人专门来品尝点心的吗？姐姐说我可以做这件事的哦！”
林掌柜看了眼苏子昭，见对方点头，这才笑着对小玉道：“原来是这样啊，咱们铺子是每一个月推出一个新品点心，之前才推出了一种，所以要等下个月，才会出新点心哦。”
“这样啊。”小玉失望地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