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扮柔弱
听了这话,苏子昭几乎要吐了,这人还敢再虚伪一点儿吗?
最可气的是,围观的众人在听到这话之后,竟已开始大胆地议论起来。“难道这位姑娘真的是那‘国泰家安’的主人?可这小姑娘才多大啊,怎么看都不像啊!”
“这种事儿谁又能说不准呢,你看从前可有人敢开这种店铺?说什么以一赔十,以价估价,我以前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呢!”
“也对,说不定真是这小丫头初生牛犊不怕虎,才敢做这种事呢!”
“那这岂不是空手套白狼?若是那些买了东西的都没出事,这钱岂不是白白让这小丫头给赚了?”
“可要是出了事,人家不是照样要赔?”
“就是不知道该赔的时候,这小丫头能不能赔得起了!”
人群中说什么的都有,但渐渐的都趋近于一种说法,那就是苏子昭其实是想利用“国泰家安”来空手套白狼,以达到无本万利的目的,而这种说法于苏子昭而言,显然是很不利的。
“珊小姐,饭可以乱吃,但话却不能乱说,朗朗白日、众目睽睽之下,珊小姐说话还是小心为妙,”苏子昭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却也刻意提高了自己的声音,使得周围的众人都能听得清楚,“第一,珊小姐说有人在我的铺子中买了东西,然出事后,却没得到应得的补偿。不知珊小姐可否将此人找出来,与我当面对质?第二,珊小姐说我身无分文,撑不起那偌大的铺子,不知又有何证据?”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周幽珊的身上。
周幽珊被这么多人看着,脸上虽然露出惶恐之色,但眸中却是闪过一丝得意和狠厉:“我与苏姑娘年纪相当,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哪里懂得这些道理,不过是从母亲那听来的只言片语罢了。我不是有意让你不高兴的,是我说错了话,让苏姑娘生气了,都是我不好。苏姑娘若是不喜欢我这样说,那我便再不说了!”
这话明面上是在说自己年纪小不懂事,说错了话,实际上却是句句暗指苏子昭和她的年纪差不多,不可能懂得经商之道,也进一步验证了那“空手套白狼”的说法。再者周幽珊的态度与苏子昭也是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一个是冷若冰霜,一个是楚楚可怜,大概任谁都会情不自禁地偏向弱者吧。
这一番话,果然让众人的心更偏了。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竟然还开铺子,真是笑死人了!”
“就是就是,也不知有多少人被她给坑了呢!”
“这可真是造孽啊,想当初苏家可是首富呢,谁知道一夕之间就败了,我看该不会是那苏家本就是外强中干吧?”
“说不准还做过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呢!要不你说苏家二小姐一个小丫头怎么知道做这些事呢?”
“诶,我还听说这苏家二小姐还曾害死自己的亲姐呢,之前我还不信,可现在我倒有些相信了,真是人心难测呐!”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一旦有了一个漏洞,便会生出千万个漏洞,人心大概便是如此。
苏子昭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禁冷笑,这就是周家想出来的计谋吗?果真是好计谋啊!
“周幽珊,你现在说的话,可能代表你们周府吗?”苏子昭直视着周幽珊,灼灼的目光仿佛要把人看透一般。
在这道目光下,周幽珊竟觉得有些心虚,但一想到自己即将得到的东西,一想到苏子昭马上就会失去所有,被自己踩在脚下,她很快便把这丝心虚压了下去:“苏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身为周家大小姐,出门在外代表的便是你周家的颜面,说出的话自然也是代表着周家的态度,所以定要谨言慎行才是,否则不仅坏了自己的名声,还要拖累整个周家跟着你遭殃。”苏子昭冷笑一声,依旧维持着冷漠与淡然,这种态度就像是在她周身形成了一层保护,纵然外面的争论再不堪入耳,也不能伤她分毫。
一直默默注视着苏子昭一举一动的杨靖岿在这一刻,竟突然觉得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感觉来得太突然,也太过陌生,一时间杨靖岿竟有些站立不稳。
周幽珊脸上闪过慌乱,话语中更多出一丝哀求:“我真的是无心才说出的这些话,还望苏姑娘莫要与我计较,我真的再也不敢说了。”
“如此说来,你承认你方才所言只是戏言了?”苏子昭不依不饶地追问。
周幽珊慌张地垂下眸子,身形显得有些畏缩,也更引人同情,众人的议论声也紧跟而至。
“这苏家二小姐也真是,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人家周家小姐都认错了,她还这么不依不饶的!”
“真是个没有教养的,也难怪苏家会落得如此地步了!”
“实在是可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竟然如此咄咄逼人!”
在这样的议论下,就连杨靖岿都忍不住愤慨起来,心中更是升起了一缕对苏子昭的疼惜。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苏子昭却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直等到众人议论得差不多了,这才缓缓开了口,只是这次她却一改方才那强硬的姿态,微微放松了一直挺得笔直的脊背,又露出几分凄然来:“我其实很清楚各位心中是怎么想的,我虽然比不过周家小姐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索性我还有这一张嘴,能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出来,至少也让各位知晓我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周家小姐是可怜,只因她遇上了我,牵扯上了我这样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天煞孤星’,我自知对她不住,可至少周家小姐还有双亲陪伴身边,有兄长爱护有加,不愁吃穿,不识冷热,可我却……”说到这里,苏子昭掏出帕子掩住脸,只露出一双微微变红的眼睛,“我也想有人陪,有人疼,我也想难过的时候哭出来,可就算我哭了,又有谁来可怜我?所以我不能哭,就算有泪我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有苦我也得自己尝……”
其实苏子昭的语气并没有多少夸张的成分,因为她此刻要表现出的便是一个柔弱女子孤苦无依,却又不得不什么都自己扛的坚毅与心酸。
而她说这些话的另一个目的,就算要告诉这些围观的人,在这件事上真正可怜的人是她苏子昭,而非那个有父母、兄长陪伴,且衣食无忧的周幽珊!
当然,这也是苏子昭对自己之前态度的一个有力解释,因为没人会看她哭、看她笑,所以她才把自己的情绪都藏了起来,这并不是因为她没有感情,而是因为她的感情根本找不到可以宣泄的人!
“不瞒诸位,之前我家破人亡时,周家曾主动收留于我,我对此也一直感激在心,但我实在没想到……”不就是打感情牌嘛,苏子昭也会,她之前不用只是因为不屑于用,但当对方手段太低劣的时候,她并不介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在周府受尽了人情冷暖,就连府上的下人都能对我趾高气昂、大呼小叫,这些也就算了,我本就身在屋檐下,又如何能不低头?只是我没曾想,周家竟然如此过分,周家少爷不仅撕毁了我与他的婚书,还强抢了我身边的婢女,甚至要将我敢出府去……”
再一次提起周家人所犯下的罪行,苏子昭表现得可谓声色并茂,十分精彩,而同样精彩的,还有站在一旁没能插进话的周幽珊的神色,纵然她改变得再多,再是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可她到底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听到对方如此悲戚的控诉后,她已经有些隐忍不住了:“你胡说,你血口喷人!”
“周家小姐方才不是除了哭什么都不会吗?怎么这时候却好像有了脾气了?”苏子昭按着眼角瞥了周幽珊一眼,言下之意十分明显,那就是周幽珊刚刚的表现根本就是装出来的,而此刻这个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周幽珊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此话一出,那些沉浸在苏子昭所描绘出的悲惨境地的路人也跟着露出恍然之色,纷纷将鄙夷的目光投在周幽珊的身上。
周幽珊气得胸口发疼,险些便要暴露出本性来,不过幸好众人的目光让她从愤怒中恢复了理智,她深吸了口气,重新换回方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是我的不是,我只是……我知道苏姑娘对我们周家有诸多误会,我只是希望苏姑娘能心里好过些。如果说出这些话,能让苏姑娘心里舒坦的话,我是不会介意的。”
苏子昭嗤笑一声:“周家小姐别急着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且等我把话说完。”
“苏姑娘有话直说无妨。”周幽珊故作真诚地看着苏子昭。
苏子昭将目光移向围观的众人,冷笑着道:“在做的应该有不少也开着自己的铺子或是作坊,不知可有哪位曾被人泼过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