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推心置腹

“先生，姜姑娘已经候了好一阵子了。”屏风之后，镜则小心翼翼地探出半截身子，恭敬道。

周砥瞥见镜则怀里的那把绿绮，眉头皱起：“不是让你收起来么？”

镜则闻言，立刻抱紧怀中的琴，小跑着离开了书房，不敢有半分耽搁。

姜梨烟望着那道仓皇背影消失在回廊转角，心中暗忖：周砥竟然如此紧张这把琴？莫非这琴是什么重要之人送的？

若真是如此，或许前世也是此人送她此琴，只是这一世不知因何变数，此人才将琴送给了周砥。

“何事？”周砥沉缓的声线漫过耳际，将姜梨烟从游神中拉了回来。

“先生，那琴的断纹很特别。”她故意让尾音沾上三分艳羡，“怕是匠人用雷击木制的？”

周砥眸光微动，似没想到她能识得此等工艺，随后缓缓吐出一个字：“嗯。”

“如此稀世珍宝，不知……是哪位有心人所赠？”

周砥拢着眉看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专程来此，便是为了问这个？”

姜梨烟呼吸一滞，旋即笑道：“原是来谢先生猎场相救之恩，见着稀罕物多问两句罢了。”

“你喜欢？”周砥突然话锋陡转。

“啊？”姜梨烟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懵。

“不过寻常物件，你想要，拿去便是。”他拂袖坐下，垂眸斟茶，青瓷盏中碧波微漾，“坐。”

姜梨烟暗自咬唇。

方才还紧张得立刻命人收琴，此刻倒装起大方来。

不过他不愿言明便罢了，总归是无关紧要之事。

“猎场上先生突然消失，我还担心先生会出什么事……”姜梨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状若无意道。

“比起担心我，”周砥截住话头，“你不该先忧心假射猎之事败露？”

姜梨烟笑意凝在唇角。

什么都瞒不过周砥的眼睛。

她抿了抿唇，索性抬眸直视：“那先生今日为何会来猎场？”

“你觉得呢？”周砥放下茶盏，平静地瞧着她。

“总不会是……”她忽的莞尔，故作俏皮，“专程来救我的吧？”

“救你？”周砥搭下眼帘，唇角勾起微妙的弧度，“就当是如此罢。”

“你可以不做太子妃，但也绝不能成为逸王妃。”

姜梨烟默了默。

归根结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确保她不会扰乱他的全盘计划罢了。

“太后的意思，你待如何？”他话锋再转。

姜梨烟指尖微颤。

她深知周砥在宫中眼线众多，却未曾料到就连太后身旁都有他安插的人。

如此一来，他今日能如此迅速得知她前往北郊围猎场的消息，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先生也见了，”她苦笑着转动手边的茶盏，“我已竭尽所能，可最终的结果还是那样……”

“所以呢？”周砥眸色骤冷，“认命了？”

窗外忽起一阵急雨，打得芭蕉簌簌作响。

“嗯。”姜梨烟望着雨幕中模糊的亭台轮廓，轻声道：“日后先生有何谋划请自便，只求莫要牵连侯府。”

周砥看着她不说话，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猎场上，沈聿承紧紧握住她手的情景，心中一阵烦乱。

“你属意太子？”周砥突然发问，声音比雨丝还凉。

姜梨烟怔住，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问这如此突兀的问题。

“这……重要吗？”

周砥蹙眉：“回答。”

姜梨烟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隐隐察觉出他言语间似有一丝怒意，想必是自己打乱了他的计划，故而也不敢贸然作答。

她想了一想，小声答道：“儿女私情非我所能顾及，于我而言，更重要的是守护侯府和我家人。”

周砥凝视着她低垂的羽睫。

这般年纪的闺阁女子，本该耽于风月，而眼前之人却将利害关系算得如此清楚。

甚至，还想把他也算计进来。

“这般推心置腹，”他忽然冷笑，“怎么，你觉得这样说我便能放过你？”

那一瞬她有些心虚，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不可否认，她确实是想表露自己身不由己的处境，从而摆脱自己欲与周砥作对的嫌疑。

“我心思是不纯，”姜梨烟抬眸，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可先生动辄便想取我性命，若我今日不与先生言明，他日因惹怒先生而不明不白地死了，到时怕是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