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涂药

姜梨烟缓缓抬头，目光直直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是周砥。

她微微一怔，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先生……怎么来了？”

该不会是要在这狱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她性命吧……

这般想着，她的手悄然握紧了藏在掌心的那支竹箫。

只要他稍有异动，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吹响竹箫，将苍离唤来护她周全。

尽管她竭力掩饰，周砥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警惕之色。

他的嘴唇微微抿起，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好好的东宫不待，为何要执意自请入狱？”

“有劳先生费心牵挂，只是学生的事，还望先生莫要插手为好。”姜梨烟语气疏离。

周砥的目光定在她的脸上，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倘若我不插手，你又打算如何从这牢狱之中脱身？”

姜梨烟随手丢掉了手中紧攥的石子，缓缓站起身来。

她微微挑眉，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这么说来，先生的意思，是打算助学生脱身咯？”

周砥不置可否，低沉的声音里透着隐隐的不悦：“敢在皇后眼皮子底下刺杀高令瑜，你当真一点不怕死？”

她脸上立刻浮现出委屈的神色，声音里带着一丝楚楚可怜：“学生真的没有做过……就连先生也不肯信我吗？”

“别装模作样了。”周砥森冷的目光瞥过来，“你以为你派去的暗卫是谁杀的？”

一听见这话，姜梨烟便全都明白了。

那日是周砥救了她。

而昨日，那个阻拦她杀高令瑜，还帮她处理了暗卫尸体的人，也是他。

“先生为何要阻我杀她？”姜梨烟的脸上泛起一丝愠怒。

周砥脸色愈发阴沉：“与你无关，即便你能杀了她又如何？你以为高氏一党会轻易放过你？”

“我就算不杀她，高氏一党也不曾放过我！先生您既如此倒不如不救我。”姜梨烟此刻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

她这副赌气又委屈的模样，倒让周砥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也是，她屡次遭袭，而她身旁之人也因她而负伤，她想借此举报复，且能顺藤摸瓜查明“京都乱党之事”的始作俑者，倒也并无不妥。

于是，他稍稍敛回了冰冷的目光，只道：“可你此番行事，终究难以独善其身，稍有不慎，还会连累侯府。”

“先生，镜昭镜则可曾向你提起过，那些暗卫的体内都中了毒？”姜梨烟微微抬眸，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我早有谋划，若他们刺杀行动成功，我自会给他们解药，放他们离开，可若他们不幸被捕，最终便会毒发身亡，所以先生，你不过是让他们死的更痛快些罢了。”

“他们一死，即便高氏一党知晓此事是我所为，死无对证之下，也不能拿我如何，只是我没想到，江德竟然会冒死出来告发我。”

姜梨烟始终想不通，倘若江德背叛侯府是为了追逐权势，可如今他为何宁可顶着勾结乱党的罪名，也要将她置于死地？

周砥脸上的神色莫辨，沉默良久，他才开口：“高令瑜的命可以取，但绝非当下，更不该用这种方式，日后切莫再这般以身涉险。”

姜梨烟别过头去，双唇紧闭，一言不发，心中暗自腹诽：他又有什么立场来教她如何行事？

见她依旧满脸的不服气，周砥便道：“这便是你对待老师应有的礼仪？”

“先生早已与我断绝师生关系，哪里还有什么老师？”

当初要解除师生关系的是他，如今又来她面前摆什么谱子。

周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一番后，缓缓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说道：“手给我。”

姜梨烟仿若未闻，一动不动。

“脸不要了？”

闻言，她这才猛地察觉到自己被打的那半边脸正火辣辣地疼。

她气鼓鼓地一把夺过药瓶，打开瓶塞，倒出药粉就往脸上涂抹。

然而，由于动作慌乱，药粉涂抹得极不均匀。

周砥见状，终究没忍住，伸手拿回药瓶，准备亲自为她上药。

他伸手过来时，姜梨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我自己来。”

“这时候倒是知道男女有别了？”周砥非但没有停下动作，反而上前一步，那冰凉的手指已然触碰到了她的脸颊。

姜梨烟不禁打了个冷颤，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若不是早知道他上一世是多腹黑狠厉之人，此刻她定要被他这副“和善”的模样蒙骗过去。

也不知他今日究竟是吃错什么药，先是特意跑到这阴冷潮湿的牢里来看她，还带来了疗伤的药。

不对，细想起来，更奇怪的分明是那日，他本可以全然不管她死活，可他却偏偏救了她。

她突然心中一凛。

莫非，自己对他而言还有其他的利用价值？

不过，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至少目前看来，他暂时还没有取她性命的打算。

这般想着，她微微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