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不会像你这般狼狈
“天行州有件热闹的事。”这是既明第二次主动和她说话。越是不让去的地方越是想呆上段时日,春醉卧的桃林是千岄见过最安静的地方,她不出去可以在这呆上一整天,十分惬意,忘记了所有烦恼,她有些理解为何既明能够在这桃林呆上这么长时间了。
“你说什么?”既明突然搭腔,千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热闹事?”
既明又沉默了起来,千岄觉得无趣,这人说话怎么就说一半,既明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倒了杯酒。
“你今日倒是有闲心陪我小坐了。”千岄打趣道,既明满上酒,不痛不痒的说道:“我曾经也是三剑宗的人。”
“???”千岄一头雾水,既明喝完一杯酒,目光看向桃林多了许多眷恋和温柔,说话间他又消散,回到了他的桃林。
他曾经也是三剑宗的人?千岄听得不明所以,精锐白孤吟又外出了,数寒星就剩她一人,她冲着桃林大喊一声,“既明,你想出去吗?”
没有回应,意料之中,为了防止被三剑宗的人发现,她戴了个斗笠,薄纱遮住了她的面容,开开心心又出去了。
街上果然很热闹,四处都挂满了大红灯笼,一切就像精心准备着什么一样,千岄买了包点心,一边走一边吃。
人群往前面涌动,千岄跟着人流往前走,走到视野宽阔的地方之后,她才发现那些红灯笼不是随意摆放的,是从这一头拉到另外一头,灯笼的尽头是仰止。
千岄跳上高处,踩在一棵大树上,终于看清了灯笼另一端,是听渺。
虽然听渺已经几乎成为了废墟,但是路还是可以走的,这些灯笼就是引路的灯,她想起君莫辞说过的话,若是可以,从听渺走天阶光明正大入我仰止。
天阶。千岄手中的点心滚落,砸到了树下行走经过的人,“要死啊?大白天的在树上吓人。”
“大叔,谁成亲了?”千岄跳下树,心底无数祈祷千万不要听见那个名字,大叔听到问话也没有那么生气了,笑着回答,“当然是仰止大弟子穆一尘和听渺掌门的关门弟子南云栀啊,喜事都传了小半月了,你怎么还不知道的样子?”
“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呢?”大叔更加鉴定过了千岄脑子有问题,“人家郎才女貌怎么就不可能了?有病。”
大叔骂骂咧咧走了,千岄还呆在原地,久久不能缓过神来,怎么可能呢,一瞬间又心如刀割,怎么不可能呢。
他们如今是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了。
即便如此就要另娶旁人吗?千岄脑子有点乱,一切发生的有些太快,她还不能接受,一定是他师父逼他的,他明明说过了,只要她一个人就足够了。
“来了来了!”大街上瞬间被点燃一般,人潮涌动,远处有一队人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后面跟了许多人,最前面的就是那个想见了很久的人。
泪毫无征兆就落了下来,再见从未想过会是这样,她被人群冲散,挤到最边角的角落,人群都在欢呼,他骑着银鞍白马,一袭红衣,带着众人的祝福要去迎娶另一个人。
她撩起了纱帘,想要看清楚一些他的面容,还是太模糊了,泪水完全控制不住,她就那样失了魂站在街角看着他的马从她的面前经过,自始至终他连一个目光也没有给过她。
身边的人跟上大部队,他们跟着人群要去听渺,渐渐她的身边人也空了,人群离她越来越远,一条长街,半是盛景半是荒凉。
他的身影越来越远,她想开口,胸口堵了一块铅石,让人无法开口,她很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
眼眶里满是泪水,她在等他回头,只要他回头,她一定会冲上去抱住他,求你给我一点勇气,回头回头求你。
身影越远,千岄的心越凉,一个白色的身影走到她的身边,慢慢挡住了她的视线,千岄抬眸看他,白孤吟于心不忍,千岄正想错开视线继续看穆一尘的背影,白孤吟的大手盖在了她的斗笠上。
薄纱落了下来,斗笠矮了一些,正巧挡住了她的视线,这下世界都没有刺眼的红色了,她声音有些颤抖,“他一定是被逼的,他不成亲,他的师父会打断他的腿。”
“算了。”白孤吟的声音轻轻的,像一味催泪剂,千岄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他他.”
组织了许久语言,最终也变成了抽噎,白孤吟轻轻揽过她的肩膀,抱住了千岄,千岄埋在他的肩头,泪水打湿大片衣襟,她压抑的很久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她不是没想过他们不再可能了,两人甚至没有好好道别,最后再见竟然是这样的情景,她一下子没有准备好接受这样的他们,明明他们说好了,不会分开。
好像是她错了,又好像谁也没错,千岄只能目送他的队伍越走越远.
“我以为忘记一个人会很难,谁知道他放下的这么快。”千岄晃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数寒星,她坐在春醉卧的长廊里喝酒,谁也不想见。
一个人自说自话,喝尽了一坛酒,她闯进了桃林,“再给我两坛酒。”
千岄拎着酒出了门,她跑了很远,在仰止的附近偷偷看他们在簇拥下慢慢走上天阶,那天阶透明,由众人的祝福所铸,长长的天阶,每走一步就变成了大红色,漫天的花瓣洒在了阶梯上。
千岄就像躺在了天阶上,他们每走一步,践踏的都是她破碎流血的心。
她拎着酒,本来是想当面将这两坛酒送给他的,见到他时望而却步,不敢再前进一步。
忽然这天行州变得凄凉无比一般,她忽然也就像流落在外,没了归宿。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日,茫然无措,一个人漫无目的往前走,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千音谷。
她坐在那棵树下,坐了很久,躺在树干上就像躺在了师父怀里,她越来越想不明白为何这世间和师父说的越来越不一样了。
师父说这个世界有好人有坏人,有的人十分有趣,有的人十分孤独,他们都是鲜活独立的灵体,你也要坚强的独自走下去。
最后真的就只剩她一个人了,她无比怀念过去的日子,沉浸在过去的快乐中无法接受如今风局面。
好像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好好道别,他们就那样离她而去,活着的,痛苦不堪,死去的,永垂不朽,剩下的,只是记忆。
她记得师父摸着她的毛发,说,如果她永远不会长大该多好,如今她也是不想长大了,长大要承受的苦痛太多,她十分难过。
“师父,我好想你。”又是两行清泪,她记忆里的师父怎么会舍得她流泪,将她护在身后的一定是师父,到最后一刻还在护着太的也是师父。
没有正确的选择和答案,也没有重新再选择的机会。
她默默擦去脸颊上的泪花,所有熟悉的人都离她而去,在乎的人全部不在她的身边,巨大的孤独感将她全部包围。
她在树下坐了很久,直到凉风吹起她的衣摆,她恍惚才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哭。”树上垂下了一段浅白光晕,看上去是丝带,树上的人慵懒的坐着。
直到她看见了千岄发髻上的木簪,“那簪子从哪里来的?”
“朋友给的。”
“带我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