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章下了场雪
没有了遮天幕，也没有其他事情分心，千岄知道只剩下最后的死战结局，她握着流火剑冲了上去。这一战，终究是来了。
她知道是这是他们三个人无可避免的战斗，是他们始终要面临的苦痛，无论是怎么样的结果，千岄都无法真正的从内心坦然接受这样的结局。
“白孤吟！”千岄上前揽住了白孤吟的腰肢，带着他落在了一边的石头上，白孤吟喘着粗气，摇摇头，他浑身冰冷，千岄抱着他都感受到了十分的寒意。
“你快走。”白孤吟握紧了千岄的手，他看着千岄，眼睛微润，那是千岄无法理解的眼神。
“千岄，对不起。”白孤吟看着她，笑得很无奈，他松开了千岄的手，一掌将千岄推出很远，那一掌带着寒冰，在千岄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瞬间冰冻。
白孤吟周身泛着寒冷的气息，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化出了真身和穆一尘打在一起，穆一尘游刃有余，但是这一次白孤吟是奔着死亡而去。
他所经过的地方，冰霜三尺，穆一尘也察觉到了冷意，白孤吟在做最后的斗争，千岄退出很远很远，才发现那些山脚下已经开始长出细小的白雾，那些白雾在一点点的蔓延。
是冰霜，天空渐渐飘落了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千岄顺着冰面滚进一个湖面，而那结冰的速度比她想象的要更快，整个湖面瞬间结成厚厚的冰块。
千岄瞬间明白了白孤吟这是在做最后的战斗，那些冰霜是他曾经想要毁掉天行州的武器，最后催动冰霜的只会是他。
雪越来越大，蔓延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只见那些薄雾瞬间覆盖了所有，草木都凝结了一层厚厚的银霜，天气也越来越冷，冷得千岄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整个天行州都在下雪，那个瞬间似乎十分漫长，又似乎其实只有一瞬，她看见的是白孤吟变成一团雪白的雾气撞向了穆一尘，穆一尘也并没有退让，两人撞在一起，穆一尘也瞬间被冻结。
白孤吟倒在了栖碧山上，从山间跌落千岄才感觉这山越来真的这么高，天空霎时间变成黑夜，点点星光全部显露了出来，那星空美的也像假的，雪花不断飘落。
她跌进了一个白色的世界之中，天行州彻底只剩下了白色，她摔在了地面上，落下了一个深坑，爬出坑时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她走路也在哆嗦，颤抖的无法前进。
天行州不仅仅是草木，所有有灵识的生物都被冰冻了起来，白孤吟就像一阵狂风席卷了天行州的每个角落，劲风从南到北，所路过的地方，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变成了一个个冰雕，呆立在原地。
既明听到了风声，他手握木棍，瞅准了劲风来时的时机，最后一个使出浑身的力气打出一掌，挡在了他身边的桃树前。
冰霜蔓延的很快，周围的桃树纷纷结了冰，既明半跪在地上，还没抬头看看他的桃树是否无恙，也瞬间变成了冰人。
那株桃树躲过了一劫，落了些桃花瓣在既明的身上，整个春醉卧都冰冷严寒一片，最终只剩下那一株开得正好的桃花。
或者说整个天行州也只剩下了这一株还未冰封的灵物。
千岄攀上茫茫高山，越往山越冷，刮过的风都似刀子一样，切开人的皮肤，白孤吟真的做到了，他冰封了整个天行州，包括头顶上方的星空，一切那么不真实又只是发生在瞬间。
那些原本只是在看热闹的人们也遭了殃，还维持着原本的动作，瞬间结成了冰，千岄行走在这白茫茫的一片雪地之中，俯瞰整个天行州都变得苍白一起。
“好冷。”千岄只有这个感觉，白孤吟和穆一尘不知去向，这雪地之中连攀爬也觉得十分吃力。
仿佛整个世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千岄有些茫然无措，她只能一直向前，一直朝前走，试图在这个孤独的世间寻找到些什么，又似乎根本没有人在等她了。
为何每一次活下来的都是她？千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就像冥冥之中有了注定一样，她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可最后都只剩下她一个人。
其实她也很想和他们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不知所措。
再次上山之后，她才发觉雪已经停了，只有偶尔还会飘落的小雪花，洋洋洒洒慢慢的洒向山下。
她伫立在山顶之上，雪已经停了，她茫然四顾，找不到白孤吟和穆一尘的身影，整个天行州都变得荒凉和雪白。
千岄呼出热气，她凭借自己的记忆寻找白孤吟和穆一尘的踪影，踩在雪地上，雪很深，一直蔓延到她的膝盖。
这么安静的地方，让千岄想到刚开始跌落下去时听到的嘈杂声音，那么的慌乱和无助，忽然啊，就好像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变得这么安静了。
又好像只是一瞬，她从山上跌落了下去，又回到了山上，再抬头看去的风景皆是物是人非。
千岄踉跄一下，跪倒在地，呕出大口鲜血，殷红的血液滴在雪地上，像绽放了一朵朵娇艳的梅花，在寒风中开的正盛。
“流火.咳咳。”千岄咳嗽起来，在寒冷的地方呆的太久，她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冻僵了，她呼出热气想要让自己变得暖和一点，流火剑破雪而出，立在了千岄身前。
她脚下的那片雪，都被瞬间消融，露出了本来的样貌，千岄握着流火剑，她的狐火有限只能选择部分区域来寻找他们。
也许他们已经和那些被冰冻的人一样，再也不会回来，但是她还是想找到他们，一切发生的太迅速，她甚至来不及难过和反应。
再见到这些时，她只剩下自己和流火剑，在这极其安静的时候，她听见细微声响，千岄回身，她眼睁睁看着山间的积雪塌陷了一块，接着是冰块碎裂的声音。
穆一尘身子一斜倒在了雪地之上，他浑身湿透，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他瞧见千岄之后，拎着剑的手抖若筛糠，即便如此他还是要站起身将剑尖对准千岄。
只是那一下，穆一尘就当着千岄的面栽倒进了雪地里，如果千岄不救他，他一定会死。
“穆一尘。”千岄跪倒在地，穆一尘好不容触摸到一个温暖的人，他下意识立即就环上了千岄，死死抱住了千岄。
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鸟鸣声，千岄抬头看去，是一个老人坐在白鹤之上，她身上的光太刺眼，以至于千岄都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的那身白衣。
“这里变成这般光景了啊。”他坐在白鹤之上感慨万分，低头看见了千岄和穆一尘，“因果之缘，看来是命中注定了。”
“你是谁？”千岄看着他有几分眼熟，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想救他吗？还是想救天行州？”老者问话，千岄一愣，她在白孤吟那里听过同样的问题，如今真的摆在了她的面前，让她去选择的时候，她又变得十分犹豫。
“算了，我一个都不想救了。”千岄抱着穆一尘，他的身子冰冷，老者也被千岄的言行震惊了，“为何？”
“因为这里全是痛苦的回忆，忽然觉得白茫茫的一片也没有那么糟糕了，一切生死都是注定好的，又为何还要挣扎？”
“挣扎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我挣扎了太多次，每一次都是一样的结局，我累了，我想和他们一起留在这里。”就是老者问她选择的时候，千岄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那些无谓的挣扎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如果真的有人一直在注视他们，为何不早点出现，让他们这么痛苦，千岄抬头看着老者，“你若是早些来，不会这样，你若是不来，也不会期待，天行州最大的痛苦在于给了希望，又让他们生活在绝望之中。”
“你的理解是这样吗？”老者问道。
千岄摇头，“我不知道，我好像本不是天行州的人，来到了这里，搅乱了这里的生活，其实这里的生活一直都很乱，他们沉浸在这里，每个人都想出去，每个人都出不去。”
“我想起来了，你是仰止山前的那座铜像。”千岄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了，跪在仰止三天，她看了无数遍这个铜像，导致她只看见他的侧脸就记起脑海里的那个铜像。
是他第一个进入天行州，也是他创办了三剑宗，这个世界对他来说也有很特别的意义，千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我们都是天行州之外的人，但是你入了州不可能再出来了，我入州可以出来是因为心里始终保持一颗向外的心，你不一样，你就想留在这里，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怎么会在这里获得开心呢？”老者的话醍醐灌顶，她是自己跳下天行州的，也认定了自己绝对出不去，所以他的思想就局限在这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