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番外二

一切都似乎如此乏味，我看淡了很多，什么听渺弟子，什么内门弟子，我都不在乎了，时隔多年我第一次主动去找了那个“家”。那里是个小镇，我戴着面纱重新回到了那里，我熟悉的地方变成了一片废墟，有新生的嫩草从废墟上生长出来。

看生长出来的模样，已经荒废了一段时间了，整个小镇一个活人也没有了，我坐在门口损坏的石凳上，看着这一片废墟。

从天亮坐到天黑，那些嫩草在月色中似乎闪着光，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也见不到那些镇子上的人了，为何我要去三剑宗，我害怕的就是有一天我像他们一样，这在天行州来说根本就是常事。

不断有新的人离开和降临，我们都是匆匆过客，我在废墟外坐了很久，抚过嫩草，心底的某个带着亮光的地方似乎就坍塌了。

我以为我不会哭，不会难过，他们不过是妖而已，在黑夜里那个隐忍哭声的人又是谁，我以为见不到就不会难过，我接受死亡，面对时为何还会这么难过。

我不是孤儿，我曾经也有很多人爱我的，他们在废墟里捡到了我，如今我站在废墟前看着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或许我曾经很幸福，只是我不懂，没有珍惜。

成功录用进听渺的时候，我那个晚上高兴的睡不着，一直坐到了天亮，如今我从听渺出来，同样一夜未眠，哭了一夜，竟然是为了别人。

我是个狠心的人，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十分了解自己的脾性，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太清楚了，那些对我来说好像意义也不大。

一步错步步错，我没有了回头路而已，那些亏欠的，我始终偿还不了了，亏欠我的呢，我也要不回来债，可是为什么偏偏只有我一个人过成了这个样子啊？

天行州的可怕我不是第一天知道，它无情看着住在州上的每个人，看着他们一代又一代，有人自相残杀，有人纸醉金迷，有人糊里糊涂。

而我十分不甘心，我不信我会过成这样，我那么努力，那么用功，从一个不可能的地方去了人人都向往的地方，我不该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不明白，难道我真的错了？

最难接受的还是他们不能在一起，可是他们的心里都有对方，琉岄是，师兄是，一路走来，我都将师兄视作黑夜中的明月，我以他为荣，向着他一路向前，不断的努力，如今我看见的是，我的明月坠下了凡尘，此后，我的黑夜再无光亮。

迷失了方向的我该前往何方，我找不到路，也没有方向，三剑宗那么熟悉又变得那么陌生，我想也许真的是我错了吧，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做的事情有几件发自真心，又有几件让我真的觉得开心。

不过是一直在迎合他们，我没有的，别人也不该有才对，我想如果琉岄死了，师兄会难过一阵子，此后的日子又会像从前一样了。

我以为只是师兄一厢情愿，没想到琉岄同样喜欢师兄，她坚定的模样让我的初心动摇，我甚至觉得她也是真的爱师兄，她的爱并不比我少，可是他们是永远也无法在一起的。

不光是三剑宗的阻拦，还有他们心中的隔阂，他们再也无法做到并肩同行，我希望若是有一天可以，我想看见他们恩断义绝的模样。

我泄露了消息，我也救了琉岄，对于琉岄来说，我只是个陌生的人，穆一尘可以为了她毫不留情的伤我，同样，我也可以有各种方法不让她好过，都是因为她抢走了师兄才会有这样的局面出现。

早知道如此，我就应该手刃了她，在流光谷就不应该救她。

师兄的性子太倔了，即使意识模糊不清的情况下也不愿意吸收灵兽的力量，有灵兽的力量和灵植相助，他可以成为天行州第一人，什么白孤吟、琉岄，什么妖兽都不知啊话下，他居然不愿意。

如果是我，我一定同意，我会成为天行州的强者，我也会一把火烧了三剑宗，数寒星也烧了，最好建立的是我的自己的宗门，他们会奉我为主，再也没有人可以主宰我的人生。

可惜啊我只是一个颇有天赋的弟子，他们不会选择我，似乎我也不配，师兄可以那又如何，他不愿意，不愿意就可以避免吗？貌似也不能，他们会用各种方式去强迫师兄，用尽办法也会达到目的。

他们没有错，天行州的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学会遵守这个规则，学会弱肉强食，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在天行州立足了，如果师兄不是有这么高的灵赋，他早就不知道被吃干抹净扔进了哪个角落里。

也是那个夜晚我忽然就明白，为何我对师兄有这么深的眷恋和热爱，我是师兄相反的对立面，对爱和温柔有着本能的渴望，希望他永远高挂枝头，又希望他能伴我左右。

师兄根本没事，琉岄将水莲交给我，我也去找了师兄，那个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意识，连我也认不出。

师兄揽下了偷散浮香的所有罪行，被关在密室之中，我在仰止没有居住过，我去看师兄时，他就被关在密室之中，跪倒在地上，手脚上全是枷锁。

身上没有什么伤痕，他就是一个囚徒，被囚禁在这密室之中，他还是三剑宗人人敬仰的大师兄，只不过他也是一个快要被放弃的人。

我摘下外袍，“师兄。”

他抬眸看我，我也不确定他能不能看见我，眼神迷离，我蹲下来，手里捧着那朵水莲，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眼瞳都有几分泛白，密室里的灯忽然灭了，整个密室里亮闪闪的一片，他手臂上的印记也十分显眼，我手中的水莲吸收了他手臂上的光，看上去是淡蓝色的水莲花，幽蓝又寂静。

整个密室都安静的可怕，水莲融进了他的体内，我的泪毫无征兆就落了下来，我不明白为何我会流泪，我曾经以为我很希望看见他们两人跪在我的面前。

但是看见师兄落魄这般，我更恨的竟然是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他，而是让他一个人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苦苦挣扎。

“师兄.”无论我呼唤了他多少句，都没有任何回应，“我带你走。”

他身体无法动弹，我试图掰开铁链，铁链沉的厉害，只是一只手臂的铁链我就觉得十分的吃力，我似乎也没有办法放他离开。

“不可以”我终于听清楚了师兄嘴里说出拉的话，我还以为他会妥协，结果并没有，大概他坚持的事情就一定会坚持下去，只坚持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像他手臂上的戒规印记，他不说，我都知道为了谁。

又是她，每一次都是她，是她害得师兄这么惨，是她一个人在数寒星过着潇洒日子，我见过她和白孤吟站在一起的样子，宛如一对璧人。

被牵涉其中，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我的目的太简单和明确，我要琉岄死，就算赔上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我实在无法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无法认同他们的做法，我真的不信，会有两个人真的这么爱着彼此。

师兄即使忘记了所有人，即使使用了散浮香，即使变得只剩一副躯壳，他还是会无意识的记起她，就像刻在了骨子里一样，爱她变成了本能。

他常常心痛，我想他永远都不会记得为她做出的所有了，我见证着他们的彼此成全，也看着他们变得面目全非。

师兄有多爱她，我就有多不甘，师兄常常坐在她坐过的那块石头上，阳光倾泻在他的身上，他看着远方，那副神情似乎就是在寻找失去了的珍宝，他一直在寻找关于她的所有记忆。

从神坛跌落人间，又沦为至今，只需要一个琉岄，我的光变成了普通的灯火，于是我也成了最普通的众生，回首看去才发现，我只是一直在仰望那月亮，而不是成为他身边的星星。

他和我终究都是要被牺牲的牺牲品，我们都没有办法抵抗，师兄服用了水莲，身体似乎好了很多，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全是疲惫，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

和那晚缝制了一夜衣服的师兄一模一样，他太累了，他一个人苦苦支撑的时候，并没有人在他的身边扶持他，他需要对抗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内心还有三剑宗，甚至数寒星。

他的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他一个人在苦苦支撑，负重前行，我试图接近他，但是他的身边只给那个人留下了位置，我只能在他的身后看着。

原来师兄也会那么痴情的爱一个人，原来我也会这么毫无条件的对一个人好，师兄用剩下的散浮香在胸口镌刻了她的名字，每一个师兄疑问的问我，千岄是谁时，我只能摇头苦笑，全部承受所有的心酸和苦楚。

最终我剪短了他所有的牵挂，他再也不会一遍遍的问我，千岄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