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春野,阳光,众鸟归来》(7) - 随时的修养Ⅱ - 泰戈尔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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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春野,阳光,众鸟归来》(7)

春天到华盛顿看鸟

一八六三年的秋天,我来到了华盛顿。每年只有在夏季的时候,我才会回纽约内陆居住一个月,其余时间一直居住在这里。刚刚来到华盛顿的那天,我便发现了一件自然史上新奇有趣的事情。我在城北的森林中散步,发现一只巨大的蚱蜢在树间突然飞起,而后落在一棵树上。它飞得如此迅速,像鸟儿一样。我想我已经找到它的老窝,我感觉它就是蚱蜢世界的领袖。每年的秋季,森林中都能看到几只这样的大蚱蜢。这只蚱蜢长约八厘米,背上有灰色的花纹,很令人厌恶。

不过,华盛顿的秋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这是大自然的恩赐,温暖的阳光照射大地,万物呈现出一种生机勃勃的姿态,这个状态一直能持续到十一月。即使是冬天,天气也很暖和,气温很少降到零度以下,大地并不会因为寒冷而显出凋零之态。在可以躲避风雨的角落里,绿色依然在大地之上展现着自己的风姿。

这里一年四季都盛开着野花。腊月属于盛开的紫罗兰;一月属于怒放的北美茜草(生长在冻土之中);二月属于沿路或在荒地里开放的肉眼很难看见的小野花;三月青蛙鸣叫时,地钱也绽开了花蕾;四月是杏花开放的季节;五月则属于洁白的苹果花。八月的时候,母鸡准备孵化第三窝宝宝。我家一只三月出生的小母鸡已经组成了家庭。我们的日历是根据气候而制定的。

漫步于原始森林

三月是春天的开始,一般情况下,三月的前八天或十天,大自然就会出现奇妙惊人的变化。不过,一八六八年的春天来得比往年略晚一些,直到第十天,明显的变化才开始发生。

郊外的雾霭中,太阳缓缓地升起,温暖着大地。在一两个小时里,天空中一片寂静,只有低鸣的歌唱。这是唤醒黎明的鸣啼。树木带着期许的目光,荒野上,歌雀低沉的吟唱打破了黎明的寂静,我的老朋友的歌声还是如此地亲切动人。不久,大合唱就开始了,温柔、悦耳,充满真正的喜悦。蓝鸲的颤音、知更鸟的呼唤、雪鹀和草地鹨洪亮的啼鸣组成了清晨的大合唱。在田野上,一只兀鹰低飞着,而后伸展着翅膀直至稳稳地落在篱笆桩上。

多么美好、温暖的一天。因积雪而泥泞的道路早已变干,看起来很好走。我独自穿行于默里迪恩山,迎面吹来了和煦的春风。牛群哞哞地叫着,用渴望的眼神注视着远方。我十分同情它们,因为每到春天,久违的游牧者的本性被唤醒,我十分渴望出发。

在行进的途中,我听到了金翅啄木鸟的叫声,就像我在北部听到的一样。稍作停顿,它又开始重复鸣叫着,还有什么能比鸟鸣更受欢迎的呢?它们完全属于自己的世界。

不同于北部那些繁华的商业城市,华盛顿的周围还保留着很多真正的原始森林。越过华盛顿市区的边界,在乡间步行十分钟,就能感受原始粗犷的自然气息。这座城市没有超越界线,本真的自然来到它面前,甚至在某些地区已经跨进了界线。

不久,我抵达森林里。这里一片寂静,似乎所有的生物都在沉睡,但空气中氤氲着一种生命的躁动。短嘴鸦或在鸣叫,或在褐色的田间走动。我眺望着灰色、寂静的树木,但它们仍然没有动静。在一个小小的池塘边,桤树上的葇荑花静静开放;树叶下的地钱在阳面山坡上发芽。但春水已经来了,青蛙的叫声传来了,每一片沼泽地、每一个池塘都传来它们尖锐却悦耳的合唱。我来到池塘边,在浅水区发现了一团蛙卵。我用手捧起这大块冰凉的胶状体。在某些地方,它们会大量出现。同行的一位年轻人非常惊讶,他询问我能不能把它做成美味的午餐,或者替代鸡蛋。这是黏糊糊的、像果冻一样透明的胶状物,呈淡淡的乳白色,里面充满了黑色的斑点,那些斑点像鸟的眼睛一样大小。这些斑点经过八天左右的孵化,会吸收周围的胶质,变成一群小蝌蚪。

在华盛顿,商店还未想好如何陈列春装时,街旁的白杨已经悄悄带来了春天的气息。阳春三月,你抬起头,会突然发现树上有变化。如果天气持续温暖,奇迹就会发生。所有的白杨枝头都垂挂着穗状的、毛茸茸的杨花,但却看不到绿叶。四月的第一周,这些长长的像毛毛虫一样的杨花就会遍及大街小巷和壕沟。

短嘴鸦和兀鹰

春天到来的标志之一是短嘴鸦和兀鹰。它们大量出现在城市的周围,繁衍后代,胆子很大,为所欲为。在冬天,虽然这里生活着很多短嘴鸦,但它们集体从弗吉尼亚森林的冬季营地飞来时才会引起人们的关注。清晨,伴随着初生的朝阳,人们便会发现它们的身影在天空中向东飞去。它们有时聚在一起,遮天蔽日,有时三三两两,松松散散,全部朝向一个目标——马里兰东部的海域。太阳落山时,它们开始归巢,以相同的方式返回城东波托马克河畔的森林。春天,这种集体活动取消了,群聚地被抛弃,鸟群开始分散于华盛顿的各地。

人们通常会认为,当食物稀缺时,分散组合和更大范围的分布会使鸟儿得到更大的生存空间,毕竟集体挤在一起,大家都会被饿死。可实际上,在寒冷的冬季,鸟儿只能在河畔、湖畔以及海边这些固定区域才能找到食物。

哈德逊河畔的纽堡北部也生存着大量的短嘴鸦,它们也采取相同的方式活动,清晨前往南方觅食,黄昏返回故巢。当冬季的狂风袭来时,它们不得不躲在山丘里,抱成一团。经常有调皮的孩子带着石子埋伏在树后,等待着攻击短嘴鸦,落队的短嘴鸦通常在黄昏时分才能赶上大部队,长途的飞行和大风的袭击经常使短嘴鸦筋疲力尽,在大风天气起飞会消耗更多的体力。

春天来了,兀鹰在华盛顿天空四处飞翔。它们时而快乐地翱翔在几十米高的天空,时而在常见的开放的地面上空徘徊,争夺地面狗、猪或禽类的尸体;有时五六只围在动物尸体的旁边,拍打着灰色的大翅膀,相互威吓,互相追逐,或许只有一两只在专心吃食。

兀鹰有宽大的翅膀,它们稍微摆动翅膀就可以飞向天空。它们在空中长行的姿态和红尾鹰很相似,令人赏心悦目。它们飞翔时很平静自如,它们和鹰一样擅长螺旋式上升,除了在体积与颜色上有所不同,两者在羽翼的形状和功能上几乎完全相同。人们常会发现十几只兀鹰一起在高空盘旋,这是它们的娱乐方式。

兀鹰不如鹰那么活跃、机警。它们不会利用羽翼在空中悬停,从不俯冲和翻腾,也不直接攻击猎物。但在自然界中,兀鹰似乎没有敌人。短嘴鸦有时会挑战鹰,极乐鸟和拟八哥有时也会和短嘴鸦发生口角。兀鹰不会引起其他鸟的敌意,因为它从不骚扰其他鸟。短嘴鸦与鹰的恩怨已久,因为鹰抢占它的巢,还夺走它的子女。但没有一只鸟会把兀鹰当作敌人,因为它喜欢腐烂的肉,从来不攻击活的动物。

五月来临时,短嘴鸦和兀鹰忽然从天空消失了,或许已经飞往海岸附近的繁殖地了。雄鸟是和雌鸟告别,独自前往了吗?七月的时候,在距离华盛顿边界不到两千米远的石溪林边,我发现了许多兀鹰。这些兀鹰没有巢穴,而是栖息在树上,可能它们都是雄鸟吧。

那一次,我去森林观察松鼠的巢,由于一些意外而在林中耽误了些时间。太阳要下山时,几只兀鹰断断续续地飞到了林中,降落在我附近的树上。过了一会儿,从同一个方向飞来了大量的兀鹰,在树林中飞来飞去,停落在半空中的大树枝上。它们拍打着翅膀,鼻腔中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很像牛倒地时发出的声音。这是唯一一次我听到它们发出声音。然后它们像火鸡一样伸展着四肢,开始在大树枝上漫步。有时几只兀鹰会踩在同一根枯枝上。枯枝很快断裂了,它们就展开翅膀,重新选择阵地。天逐渐变黑了,兀鹰的数量仍在增加,很快,我身边所有的树上都是兀鹰。我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有点儿紧张。

天完全黑了,周围静了下来,我点着了些身边的枯叶,想观察兀鹰是不是畏惧火焰。开始的时候,兀鹰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但当火焰越燃越旺,腾空而起时,兀鹰立刻被惊吓得飞了起来。森林中一片混乱,到处充斥着噪声,就像树都要倒在我身上一样。不一会儿,森林又恢复了平静,那些兀鹰都已经飞走了。

零星的观鸟日记

大约是六月一日,我看到许多兀鹰在波托马克河的大瀑布周围飞翔。二月的冬天,我曾经在那里观察过鸟类的生活,并且把这段经历写进了二月四日的日记:

在树林和山间做了一次远足。从国会大厦向北走了大约四千米。这里天气寒冷,满目荒凉。在城郊分散的爱尔兰人和黑人小木屋之间,突然出现一群鸟,像北方的雪鹀那样,到处寻找食物。有时,它们会发出凄厉的鸣叫声,表达不满。这就证明这种鸟是角百灵,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它们。它们走路的样子像百灵一样,个头比麻雀略微大些,它们有着白白的腹部,一个黑色的斑点点缀在胸前。

看到我慢慢走近,那些鸟停下了脚步,用疑惑的目光盯着我。我的手臂一伸,它们立刻被吓得展翅飞走了,那飞行的姿态真的和雪鹀一模一样,露出了更多的白色。

(从那之后,我经常在二月和三月见到角百灵,因为市场上经常有被人类猎杀的角百灵出售。有一次天降大雪,很多角百灵都来到城中市场大花园的杂草丛中寻觅食物。)

沿着山路继续前进,景色开始变得美丽。台伯河东支流的一条小溪边,生长着苍翠茂盛的灌木和荆棘。麻雀四处跳来跳去,飞来飞去。我沿着小溪向下游散步,满目是活蹦乱跳的鸟儿。在边界外的松林中,我看到一群灰色的北美金翅雀啄食松果。而一只金冠戴菊鸟也混在北美金翅雀中间,身披灰色的毛,跟着它们蹦蹦跳跳,很是忙碌。难道它也想品尝一下美味的松果吗?继续向前,在温暖隐蔽的河畔林地中,又看见许多的雀类,如狐雀、白喉雀、白冠雀、加拿大雀、歌雀、沼泽雀等,都在温暖而受庇护的边界活动。最令人惊喜的是,红眼雀、黄腰林莺、紫朱雀、卡罗苇鹪鹩和北美旋木雀也在这里。再往高处走,越来越寒冷,我就什么鸟也看不到了。

太阳落山时,我踏上了返回城市的道路,在经过一座可以俯瞰城市的山丘时,走在东腰上,我发现了许多草雀和黄昏雀。这两种鸟是我儿时与父亲农场生活时的记忆,这些鸟有时在我周围自由地走动,有时偷偷潜藏在低矮的草丛中,就和我记忆中的老朋友一样。

过了一个月,三月四日,我又来到这里,并且记下了我的经历。

见证了林肯总统第二次令人难忘的就职典礼后,我开始了这个季节的第一次远足。下午天空晴朗,春光和煦,尽管风声像狮吼一样在树林中呼啸,但毕竟春天已经来临。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在距离白宫三千多米远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个砍柴的农夫。他是如此专注,就像没有总统就职这回事一样。在一棵老树中空的洞中,我看到了一窝小狗,农夫告诉我,这些小狗都是一只野狗的孩子。我立刻想起在路过岩溪时看到对岸有一只野狗,它看起来满怀悲伤与恐惧,来回奔跑,不停地哀嚎,望着湍急的溪水,不敢跨越。今天是愉快的一天。我第一次听到加拿大雀鸟的歌声,那歌声柔和动听,几乎像颤音;遇到了一只翅膀镶着金边的黑色小蝴蝶;在堤岸边看到两株北美茜草的花盛开;我还发现一只青蛙在松溪边静静地产卵,听见雨蛙在鸣叫。

拟八哥

春天来了,拟八哥就是最先出现的鸟类中的一员,通常会在三月一日之后到来。它们在树林和公园成群结队出现,有时降落在树梢上,有时飞向天空,有时降落到地面上寻觅食物,当它们在地面上四处走动时,它们身上那油亮的黑大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显然,在这个季节里,拟八哥的心中酝酿着一首美好的歌,却不能如愿地歌唱出来。它的歌声听起来就像得了重感冒一样。但在春意盎然的午后,它们集体的演唱远远从天边传来,很是悦耳,噼里啪啦的,带有一种喜悦的节奏,对于耳朵而言,也算是一种刺激。

拟八哥占领了整个城市的公园和草地,尤其是白宫的树丛。这里的拟八哥很多,它们从小在这里长大,并且始终和其他的鸟类抢夺地盘。有一天,一个物体突然撞到财政部西楼一个办公室的玻璃,引起了人们的注意。白宫的雇员抬头去看,拟八哥在距离窗口一米左右的空中悬着,一只紫朱雀正在宽阔的窗台上抽搐,明显要断气了。大家立刻明白了,紫朱雀被拟八哥追赶得走投无路,想逃进楼中避难,却没想到一头撞死在厚厚的玻璃上。拟八哥显然也没有意料到这个结局,停留了片刻,仿佛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后飞走了。

(鸟类在面对天敌的死亡威胁时,有时会来到人类跟前躲避危险,这是很常见的事。有一次,我在乡下居住。十月的一天中午,我回到家中,一打开卧室就发现一只鹌鹑躲在我的床上。看到我到来,那只受到惊吓的鸟立刻通过开着的窗户飞走了。毫无疑问,它是为了躲避一只鹰的追赶而飞进来的。)

拟八哥和短嘴鸦一样,天性非常狡猾。白宫财政部大楼院子里绿树环绕,中间修建了一座喷泉。到了仲夏,胆大的拟八哥纷纷飞进这座院子,旁边楼上的雇员有时也会投些食物来喂养它们,算是对它们胆大的回报。有些面包又干又硬,难以下咽,拟八哥会将这些面包丢进水中,等到面包变软,再捞起来吃。

拟八哥筑巢选用粗糙的树枝和泥巴,这个繁重的工作主要由雌鸟来完成。接连几天的早上,太阳刚刚升起,我在花园中除草,一对拟八哥始终在我的头顶飞来飞去,总是飞向远处的一片沼泽,然后又返回并消失在花园周围的树丛中。雌鸟口中衔着泥巴和树枝,雄鸟则什么都不带,轻松地飞在妻子的前面,像护卫一样,并时不时发出沙哑的鸣叫声。我从地上捡起一个土块,扔向天空中的这对拟八哥。受惊的雌鸟立刻丢下材料,和雄鸟一起逃走了。过了一段时间,它们来到我的花园偷吃樱桃,大概是对我的报复吧!

众鸟云集华盛顿

不过,这里如同北部一样,樱桃最调皮的敌人是雪松太平鸟,或者称为“樱桃鸟”。它们的侦察十分迅速,樱桃还没有长出,它们就已在樱桃树旁边徘徊,机警而谨慎。它们三五成群地在空中盘旋,发出美妙的声音,有时迅速地隐身在樱桃树旁边的树丛中。日复一日,它们距离樱桃树越来越近,看着树上的果子越来越多。当樱桃向阳的那一面逐渐变成红色时,雪松太平鸟就会在第一时间冲上去,在果实的表面留下密密麻麻啄食的痕迹。最开始时,它们悄悄地接近樱桃树,从房屋的侧面转身,迅速地藏身到树枝中间。而大群的雪松太平鸟则躲在不远处的树荫中。昏暗的清晨和阴雨天是它们出击的最好时机。

随着成熟的樱桃越来越多,鸟儿的胆子也变得越来越大,它们开始密集地落在树上,啄食树上的每一颗樱桃。你不得不扔草团来驱赶它们,甚至捡起石块用力地砸向它们,才能保护你的果实。到了六月,雪松太平鸟开始向北部迁移,去寻找新成熟的樱桃。七月来临时,它们会寻觅果园和雪松林,开始筑巢安家。

在这里的夏季常住民(也许可以称为城市居民,因为它们在城市里的数量较大)中,我们见到最多的鸟是黄林莺或者夏金翅雀。它大约在四月中旬到来,似乎特别喜欢银白杨。每天在各个街道都可以听到它尖细的啼鸣。筑巢时节,雌鸟毎天悄悄溜进人家的院子,啄晾衣绳,采集一丝半缕的丝线编制鸟巢。

燕子从四月第一天到四月中旬陆续来到华盛顿,一路上叽叽喳喳的,新英格兰的每一个男孩都十分熟悉它们的叫声。家燕的鸣叫声最先响起,一两天后叽叽喳喳的崖燕也会飞回来,不甘落后的雨燕,或者是烟囱雨燕,也纷纷飞来,整个季节,它们都在这里栖息。紫岩燕也会在四月露面,然后等到七八月再拖家带口地返回南方。

首都坐落在树木繁茂、充满野性或开垦较少的地区,疆域辽阔,有许多公园和政府用地,随着季节的变化,这里吸引了各种各样的鸟。白颊林莺、棕榈林莺和栗胁林莺这些珍贵的鸟,在迁徙的路途中,总会选择华盛顿做暂时的休整,寻觅食物,补充体力。

我在紧邻白宫的树丛中听到过韦氏鸫的歌声。四月一个飘雨的清晨,六点左右,它来了,在花园里的一棵梨树上吹起它那柔和圆润的长笛。这歌声像我六月在北方森林中听到的那样甜美,充满野性。一两天后,在同一棵梨树上,我第一次听到红冠鹪鹩或红冠戴菊的歌声——带着鹪鹩属共有的节奏,如流水潺潺,比其他物种的歌声更美妙。它的歌声由细转高,形成一种完整的连续的颤音,整体上讲,极为悦耳,这位歌声像蜜蜂一样忙忙碌碌,一边歌唱,一边捕食昆虫。毫无疑问,奥杜邦在拉布拉多的荒野第一次听到它的叫声时,对它的赞誉一点儿都不过分。戴菊的歌声和鹪鹩的歌声具有相似的特征。

华盛顿的广场面积很大,到处都是不同品种的参天大树,许多鸟都被吸引过来。财政部大楼后面有个宽阔的广场,那里阳光充沛、树木茂密,能遮风避雨又便于藏身。初春时节,知更鸟、灰猫嘲鸫、拟八哥和鹪鹩会在这里举办欢庆春天的音乐会。到了三月,白喉雀和白冠雀现身了,它们在花坛里跳来跳去,或在常青树上若隐若现,好奇地向外张望。知更鸟更加放肆,它们在草地上自由地蹦跳,无视“禁止踩踏”的警告牌。尤其是在日落时分,从树顶上不时地传来知更鸟响亮的发自肺腑的歌声。

整个春天,极乐鸟和拟圃鹂都会生活在华盛顿,并且在树顶上繁衍生息。午前在那里可以听到拟圃鹂那富于变化、喋喋不休的歌声。有些鸟的歌声,像红衣主教雀的一样,强劲有力,充满激情。这是拟圃鹂、唐纳雀、大嘴雀歌声都具有的特点。而其他鸟的歌声,就像一些鸫类鸟的一样,沉静、平和,始终使人联想到蓝天。

二月的时候,热情奔放、圆润动听的口哨声会在史密森学会的场地上响起。这是狐雀的演唱,这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雀音。

五月,一种奇异而迷人的歌声会在这里响起。你在柔和的晨光中行走,刺歌雀的歌声会突然从某个神秘的角落响起。这是一群刺歌雀的合唱,一阵简短、滑稽、和谐的歌声突然响彻天地,又戛然而止,似乎这声音离你很遥远一样,让人沉迷。之后你会发现声音来自天空,一群鸟正飞向北方。它们仿佛从草原飞来,还带着青草的芬芳并歌唱着希望之歌的片段。

刺歌雀并不在这里安家,它们只是途经此地,白天在城北的草地上寻找食物。有的年份,春天来得稍微晚一点儿,刺歌雀会在此地短暂地居住一周多的时间,无拘无束地唱歌。它们有时聚在一起,在地面搜寻食物;有时在空中飞翔;有时在树梢停留,唱着甜美的歌曲,歌声回荡在整个华盛顿的上空。

它们继续在城中穿过,白天在城市休整,晚上出发,一直到五月中旬,才会看不到它们的身影。九月的时候,随着队伍不断壮大,它们开始返回南方。我第一次听到它们夜间返回时的啼鸣。一天晚上,有些许声音十分引人注意。我在午夜时分醒来,躺在床上,透过打开的窗户,听到它们微弱的声音,莺类也是在这个时间踏上归途,会发出胆怯的“扑斯”声,从而可以确定它们的身份。在漆黑的夜晚,鸟儿似乎被城市闪烁的霓虹所迷惑,明显地在上方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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