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丁2狗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王家村沸腾了，全村人都聚集在王大壮家门口。

大壮媳妇李梅花正在哭天抹地，她儿子三岁的狗剩也在哇哇大哭。

“俺家大壮昨天下午出去，现在还没有回来！”

“你们昨天谁看见大壮了？”村长拿着老烟枪敲敲大壮家的门板，“谁看见了，赶紧说，早点把人找到，省得大壮家的担心！”

人群里的王铁蛋瞧见人群外的丁二狗，忙挤出去。

“二狗哥，这大壮昨天咋没回来呢？”

“不知道，那祭坛也不高呀，大壮不会摔晕了吧？”

将军岭的祭坛很奇怪，别的祭坛一般都是很高，或者有香炉之类的，将军岭的祭坛就是一张石台，只是比普通的桌子高一点，所以王大壮才能轻轻松松就把小寡妇抱上去……

“不知道，昨天他跌到祭坛那边去了，俺们也都没有瞧见。”王铁蛋有点纳闷，作为一个山里娃，这种高度的石台他一天能跳几百次都不累。

“要不，俺们跟村长说说？”王铁蛋轻声。看见泼辣的梅花嫂子哭成那样，有点不忍心。

“你傻啊，那小寡妇咋办？”丁二狗咬着嘴里的草，溜了眼隔几家的小翠家，她家长短门都关着。

王家村和别的村庄一样，外面有短门，到成人脖子那么高，里面是长门，晚上睡觉长门关着，白天一般就是用短门，短门关着，那风也能吹堂过，家里也凉爽，出去干活就把短门一锁。

现在外面这么吵，小翠家的长门还是紧闭着……

“没有瞅见大壮呀，昨天早晨倒是瞧见他去掰玉米棒子了。”几个村民在叽叽喳喳。

王铁蛋突然轻轻推推丁二狗，丁二狗顺着他的眼风瞧去，小寡妇家的门开了，她那瞎眼的婆婆出来了。

“大壮不会和我家柱子一样，进山了吧？”瞎婆子看不见人，说话声音就很大。

人群一静，又突然哄了起来，“对啊，昨天好像看见有人影进山了……”

“是啊，是啊，俺昨天睡了午觉起来好像是看见有人影进了将军岭！”

“要命哦，这瓜娃子胆子咋这么大，敢一个人上将军岭……”

所有的人都转过头，齐齐把敬畏的目光对准对面的山头，山影重重，掩在高大山木下的大山像是一头怪兽，有风吹过就发出一阵怪声，村民齐齐打个寒噤。

王大壮的两个弟弟带着村里的几个青壮年举着火把进山了，到天快黑的时候出来，几个人都浑身是伤，大壮的弟弟二壮背着最小的兄弟三壮，三壮摔断了腿。

黑夜里，大壮媳妇的哭声更加凄凉，二壮三壮可都是村里的好把子，都是一身力，就他们这样成群进山还灰溜溜出来，可想而知大壮是什么下场了。

黑夜里，丁二狗的眼睛熠熠生辉，“这小寡妇有些门道，她居然能毫发无伤经常进山。”

王铁蛋却打了个寒颤，“二狗…哥，俺们以后还是不要进山了，你看三壮都摔断了腿。”

平时，如果他们两个和三壮对打，估计都打不过，三壮的肌肉结实呢，那平时赤膊，露出胸前的疙瘩，都让大姑娘小媳妇垂涎。

其实大壮他们兄弟三个都对得起爹娘起的名字，都是壮实的小伙子，不然大壮也不会吸引了小寡妇。

“怕什么，他们是走错了路，我们昨天进去不是挺容易的，就是走的时间长了点。”丁二狗狠狠咬着手里的草根。

“谁能找到大壮，不论死活，大壮家都拿出一担米来！”村长又在敲大壮家的短门了，烟杆敲在木头上，邦邦响。

“一担米！”王铁蛋眼睛亮了。

村里人其实大半平时都是吃的玉米，红薯，条件好点的也就吃点掺了面粉的玉米粉窝窝头，大米是稀罕物，也就生娃的时候女人才能吃点。

大壮家劳力多，垦的荒地也多，这才种出点稻谷，平时都是给家里孩子老人吃的。

“一担米啊！可以换几担粗粮了，那你可以吃到明年了！”王铁蛋望着丁二狗。

王铁蛋家里有田，有老娘捯饬着，他还是能吃饱的。

丁二狗就是个孤儿，也没田，就靠天天偷鸡摸狗过日子，虽然有王铁蛋偷摸接济点，也是挨饿的时候多。

“明天咱们进山！”丁二狗把手里草根狠狠扔下，老子要吃饱。

1965年的大山沟里，啥都没有，只有吃饱肚子就是所有人最大的期望！

天亮了，丁二狗把唯一的破裤子穿上，拉紧了裤腰带，看着自己身上露出半截手臂的衣服，苦笑了下。

马上进入十月，天气就要冷了，进入十一月他们这里就会下雪，他要是不能在那之前弄到粮食衣服，恐怕直接冻死饿死了。

把坑上的破被子略理理，他就想出门了，看见断了一条腿的桌上那片白色的东西，随手踹进了左边的裤兜里，右边的裤兜破了，不能放东西。

王铁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他出来，把怀里藏着的烙饼递过来。

丁二狗也不客气，大口吃起来。

“俺娘烙的饼香吧？”王铁蛋咽口唾沫，吸吸鼻子。

“香，婶子烙的饼最好吃了。”丁二狗三口两下就把饼塞进了肚子里。

薄薄的玉米饼，放了一点鸡蛋，加了香葱，对丁二狗来说是无上美味！

他根本没有吃饱，不过知道已经是王铁蛋牙缝里省下来的，“等哥有了钱，请你吃馆子！”

“嗯，我等着！”王铁蛋如往常一般回答，满脸带笑，仿佛眼前这个头发长长，满身邋遢的男人说的话就在眼前能实现！

王家村都是姓王的，唯有丁二狗是个异类，谁也不知道他的爹娘哪里来的，反正丁二狗十岁左右的时候父母就都死了，他一个人就自己养活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