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3）守树人

“……我爬上电线杆儿，随着顺风向前流，谁料飞机突然掉下来打伤八百小黑狗，火车翻，马都吓走，我的姓名不能留，我忙掩上嘴唇大声吼，苏三哪，你别这么嚎……”

小楠很喜欢听我唱歌，我也乐得哼唱两句来排解不知目的地的郁闷，她最喜欢的就是这首歌，每当我唱到“小黑狗”她都乐得不行，这一路骑着阿隆赠予的摩托感觉轻松多了，她有的时候坐在摩托后座，有的时候又调皮到前座挤。在前座的小楠，经常盯着指南针看并不自觉的微笑，我不知她是在看表盘吹过的风沙，还是在看指针颤颤抖动，亦或是南北方向的字母，总之她对指南针很感兴趣！

走着走着，不远处一片未烧尽的野林吸引了我们祖孙二人的注意，外面一层焦黑的枯树干包围着里面生机勃勃的鲜绿色，最中心的一棵树粗壮无比，且比周围所有植物都高！树干竟是五颜六色好像涂鸦一般，但时而变换色彩又好似闪闪霓虹，细细一看这植物枝繁叶茂，叶片也是颜色各异，四散开来似天降笼盖，盖在这片林子上方，整个林子的外型看上去更像一束手捧花。

我和小楠走近树林，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核战争后任是外面再鲜嫩的果子也不敢贸然吃进肚子里，过期了三年五载的罐头、饼干撑死也就闹个肚子，谁也不想为了满足一时贪嘴丢了性命。那怎么知道野果野草是否能吃呢？也不难，有人问人，无人则观察周围是否有哺乳动物，要谨记的是常见的哺乳动物，出来一只刺猬大快朵颐完活蹦乱跳的遁了，这人一吃保不齐就吃死了，因为刺猬乃是百毒不侵的体质。那狐獴、白面粗尾猿和拿毒蛇当辣条的“平头哥”也不必拿来当做参照！说到这个年节儿，常见的哺乳动物都不常见了！再就是拿银器实验，这个方法很古老，加之身上也没什么银器试毒，所以压根也没用过！再就是宁吃颜色单一的，不要吃那些颜色鲜艳的，比如野林中这漂亮的植物，我认为它非妖即毒！

小楠我俩走近树林，突然一颗枯黑树向我二人方向移动，继而后退，不一会儿又哈哈大笑！吓得我右手一伸，摸着开甲按钮，随时准备迎战，可是对峙半天，“树人”竟睁开眼，张嘴说话了：“实在不好意思，没吓到二位吧！”原来此人身着破旧的黑衣黑裤，该是有多些日子未曾更换了，头顶无发，面色黑如焦炭，且皮肤有数处灼伤疤痕，干燥粗糙犹如树皮一般，与树林最外一层焦黑的树木完美融合在一起，好似树人一般。

别看此人长得奇丑无比，但交谈中能感觉出他的纯朴善良，对话得知，这人姓王，单名一个昀字，名字中带这个“昀”字的，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中秋月圆的节日生人，他和我年龄差不多，从小生活在这片树林附近，长到了三十左右岁更是做到了这个地方的林务官，保护百里绿林数年。王昀小的时候，经常跑进林子里在神树旁边玩耍，神树周围，豺狼虎豹皆失兽性，一片生机盎然，祥和美景。可是据他说，村子里其他人都未曾见过神树，以为是这孩子随口胡编，也没人在意，后来做了林务官员，王昀也只有自己出现在林子里时才会看见神树，每次领手下来，即使位置标记得清清楚楚也无法找到，这就是神树神的地方，它想让你看到，自会让你看到，它若不想，无论如何也是找不到的，王昀对我们说，自此走过的人三十年来数也数不清，只有我和小楠可以看到神树，也算是有缘人吧。

战争打响后，炮火几乎烧毁了这片树林，唯有中央这棵神树及枝叶所覆的地方安然无恙。当时导弹落下，森林起火，王昀面对这熊熊大火，提着水器自己左扑又挡跑去救神树，可就在离神树数百米的地方，终因体力不支在弥漫的烟雾中倒下，身上灼烧将他唤醒后又疼得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不灼不痛，以为自己往生了极乐，往上一看才知道自己在神树下，原来是被这神树救下了性命！

剩下这一片树林，是免不了被各方组织、部落的人惦记的，被救活下来的王昀就一直在这守着树林，化妆作焦黑树干，见到来滥砍滥伐的也不动粗，只需前行、后退、睁眼、大笑几个动作就将来人吓个半死，口耳相传这片野林闹鬼，再来侵犯的人就极少了……刚才看我祖孙二人穿戴长相不像本地人士，也没带甚伐木工具，便开口打了招呼。

神树不止救了王昀性命，还赠予了他一双儿女。在王昀四十大多岁时，有一日像平常一样巡林，忽见神树下卧着一身姿曼妙的女子，见到王昀后礼貌站起，她长相虽不算绝美，但肤色健康，身高腿长，浑圆丰满，颇有母性光辉，最重要的是不嫌弃王昀黑头黑面，二人十分投缘，没多久就在神树的见证下结为夫妻，婚后不几年便诞下一双儿女，女子说她慕雪不喜寒，故给那男孩取名“雪益”，女孩取名“雪盈”，有一天女人消失了踪影，王昀也没有寻找，他知道这是神树赐予他的一段姻缘，没有太执着，只要两个孩子健康就好。

我听王昀讲述十多年前这似真似幻的故事，好像神话一般，但看他忠厚老实，表达的清楚不像杜撰出来的。况且两个孩子都已十多岁，嘻嘻哈哈的跑到我们面前，和王昀一个扮相都黑糊糊的，这俩人男的“雪益”皮肤是真的黝黑，而女儿“雪盈”则是碳粉抹脸，学着父亲一般模样。

王昀又讲，两个孩子从小因为谁是老大而互相争斗，做武器的手艺又都很好，借着树林里落木繁多，今天你做个木剑，明天她做把木刀，叮叮当当的便能互相打起来。每当队队人马从树林边经过，两个孩子立马休战，都爬到树上直直的盯着人家手里的兵器，有意思的是俩人对手枪之类的热兵器毫不感冒！这几年，俩人慢慢喜欢上远程武器，女孩儿愿意扔飞镖，男孩喜欢射弓弩！弓弩大家知道，但女孩儿扔的飞镖并非使用手劲儿，而是袖里暗藏弹射机关，既省力又精准！

小楠一听武器便来了精神，拉着哥哥姐姐一通打闹玩耍，毕竟年龄相差不大，我和王昀也越聊越投缘，从战争形势聊到怀念和平年代，从身体的痛苦聊到孩子的教育，有时更是吟诗唱曲好不快活，经常一聊便是一天。期间王昀带我们观赏神树附近的环境，那斑斓猛虎似家猫一般温顺，虫鸣鸟叫，舒服惬意！他随手摘取神树上结出的果实款待我们，这果实不酸不涩，香甜可口，乃世间美味！要是没有任务在身，真想在这里一直呆下去……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呆了几日之后，我提醒小楠该上路了，他不舍的与两个小伙伴告别，我们便又踏上了旅途……